這次在大興的遭遇信息量太大,她昨天一夜沒睡好,理着頭緒,但卻是越想越亂,找不到突破口。
鄰座,一個中年刑警一直在誇他最近新淘到的一塊和田玉,邊說邊拿在手裏把玩。姜璃看了一眼,忽然就想到在幻覺中那尊用隕石刻成的白玉佛像,腦中一閃,人站了起來。
“我出去一下。”她對一邊的泉朵說道。
如果要說突破口,就隻有那尊佛像了。
還是陳江的那個店,店裏有好幾個人在,正一樣樣地在看店裏的那些“寶貝”,陳江的姐姐陳玉也在,跟其中一個戴眼鏡的人正說着什麽。
姜璃看他們在忙,沒馬上上去打擾,聽了一會兒,原來是陳玉已經把這個店盤給戴眼鏡的人了,正在估算店裏的古董的價值。
姜璃迅速地掃了眼那些古董,并沒有看到那天放在架子上的玉佛,姜璃擔心玉佛的下落,正要上去詢問,卻聽到有人驚呼一聲,姜璃看過去,原來是工人搬一盞青銅燈時,一失手,燈砸在地磚上,燈台掉了下來。
燈是赝品,姜璃看一眼就知道了,掉下的燈台正好暴露了藏在裏面的焊接點,連造假也造得這麽粗糙,但姜璃的注意力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
掉下的燈台正好砸裂了地磚,露出一個洞口來,沒想到,地磚下面是空的。
幾個人湊上去,裏面竟然有挺大的空間,放着一個用鐵釘釘住的木箱子,這種如同發現寶藏的感覺,讓幾個人頓時來了精神,連陳玉的眼睛也亮起來。
“閑人不要在這裏啊,先回避一下。”戴眼鏡的十分精明,看到店裏還站着個姜璃,怕真是找到了寶貝,不想給外人看到,揮着手讓姜璃離開。
姜璃知道古董界裏規矩多,她對寶貝不感興趣,她來的目的是問玉佛,于是拿出自己的警官證。幾個人頓時不吭聲了,畢竟這一行面上白淨,私下多少都沾着黑,警察在面前,怎麽也硬氣不起來。
“我想看一下那玉佛。”姜璃直截了當。
“玉佛?哦,賣了,就昨天的時候。”陳玉回憶着說道。
“賣給誰了?”
“一個年輕人。”
姜璃有些沮喪,問道:“長什麽樣?知道他買去做什麽?”
“很高,長什麽樣……他當時戴着口罩,沒看清,至于做什麽用,我沒問,佛嘛,肯定是家裏有信佛的人,供着吧。”
陳玉看姜璃皺起眉,心裏開始打鼓,搓着手又道:“不會跟我弟弟的案子有關吧?上次那個侯警官已經仔細查過這個店了,沒發現什麽與案子有關的東西,說我可以繼續營業,不影響的。”
姜璃根本沒聽她的話,想了想,又問道:“那個人有留地址嗎?”
“沒有,連電話也沒留。”
姜璃徹底失望,心想人家盤店也就不要多待了,既然玉佛賣了就走吧。她想着就要走,不知爲何,回頭又看了眼那個木箱,這才出去。
讓姜璃沒想到的是,她剛回到警局,就看到警隊的警車已經啓動,正準備出發,侯千群戴上帽子正要上車,看到姜璃似乎想說什麽,但還是什麽也沒說,上了車。
姜璃看着警車開出去,回頭正好看到泉朵也在往警車離開的方向張望,走上去問道:“又有案子?”
泉朵看到姜璃一愣,随即抓住姜璃的手臂,有些急切地說道:“頭兒,剛有人報的案,在那個死者陳江的店裏發現一具屍骨。”
姜璃聽到“屍骨”兩字,腦中“嗡”的一下,陳江死了,老爹失蹤,現在發現屍骨說明什麽,她一下有點站不穩,扶住泉朵,聲音都變了,道:“走,去看看。”
屍骨就在先前姜璃看見的那個木箱子裏,被侯千群原封不動地運了回來,此時正在黃眷的解剖室裏。
姜璃心急火燎,人沖進停屍間,看到侯千群和黃眷幾個人正圍着那具屍骨,便上去問道:“怎麽樣?”
黃眷回過頭,看到姜璃蒼白的臉,知道她在擔憂什麽,直接又冷漠地說道:“不是你爸爸。”
姜璃眉一皺,雖然黃眷說話直接,卻讓她心裏定了下來,人上前一步,心道才剛運回來,沒道理這麽快确認身份,便道:“是女的?”
“你自己看。”黃眷讓開點位置,讓姜璃看到解剖台上的屍骨,“可能連人都不是。說實話,這是我工作這麽多年來,第一次無法确定這是人骨還是其他物種的骨頭。”
這具屍骨隻有一個五六歲小孩子的高度,腿短,雙臂卻很長,站立時估計可以碰到地面,頭骨大小與常人無異,但眼窩的直徑卻比人類要小,不是人類,也不像猿類。她吃驚地瞪着這具屍骨,腦中幾乎立刻就聯想到那天在大興遇到的“野獸”,全身不由得一寒,是不是就是它了?
“你想到什麽?”侯千群看她表情不對,問道。
姜璃心裏很亂,半天才抓住個頭緒,道:“照你看,這個東西的手能撕開人的胸膛嗎?”
她這麽一問,侯千群和黃眷都是一愣,黃眷迅速地看了看那具屍骨的手和手臂,道:“隻看骨頭,非常粗壯有力,但能不能撕開人的胸膛還要看肌肉構成和神經構造,嗯……不好判斷。”
旁邊的侯千群問道:“你是懷疑就是這個東西殺了陳江?”
“不可能,雖然不确定是不是人類,但可以斷定這東西至少死了兩年了,死了兩年的東西怎麽可能會殺前幾天才死的人?”黃眷抓着那東西的手骨還在看。
“或許還有另一隻,”姜璃皺着眉,回頭對侯千群道,“侯隊,我想再去陳江的店裏看看。”
侯千群沉吟了一下,點頭道:“我跟你一起去。”
陳江的店緊鎖着,侯千群讓人開了門,一眼就看到屋裏的那個洞。姜璃直接走到那個洞口,那個木箱被拿走了,露出挺大一個空間。姜璃整個人蹲下來往裏面看,除了放木箱的地方,還有另一個木箱大小的空間,裏面放了個鐵籠子,隻是籠子裏面是空的,姜璃幹脆跳下去查看籠子裏的情況,卻什麽蛛絲馬迹都沒有。
她看了半天,擡頭見侯千群也在看着那個籠子,便道:“侯隊,你看出什麽來?”
侯千群盯着那籠子道:“裏面曾經應該關有東西,不然沒必要占據這個空間,而且應該是活物,”他伸手往洞裏籠子的欄杆敲了敲,“而且是很兇猛的活物。”
他說完看着姜璃,姜璃知道他的意思,點點頭,道:“對,很可能就是我說的另一隻。”
“你知道些什麽?或者你見過這個東西?”侯千群看着她的神情皺眉問道。
姜璃暫時不想說出大興莊的事,搖頭道:“沒有,我也是猜的,如果我見過它,它這麽兇猛,我還可能活着站在你面前嗎?”
她是笑着說的,心裏卻在想,是差點死掉。
侯千群盯了她半晌,并不怎麽相信地移開眼,卻也沒再問,道:“我會讓人把這個店徹底地查一遍,看還有沒有什麽線索,我希望你查到什麽也能告訴我。”
姜璃當然點頭,道:“那是當然,都是爲了破案嘛。”
兩人出了店,天徹底黑了,看來局裏是不用去了,姜璃拒絕了侯千群說要送她的好意,一個人往地鐵口走,正好整理一下思路。
正是下班的時間,很多人往地鐵口走,腳步匆忙,隻有姜璃走走停停。
陳江第一次出現是來家裏找老爹,她聽到的唯一一句話就是:大興出事了。
大興就是大興莊,那裏流傳着野獸的傳說,照前兩天大興莊那對老夫妻說的話,老爹是去過那裏的,他作爲獵奇愛好者去這種地方再正常不過。而陳江這個做古董生意的,喜歡往有古迹的地方走也沒什麽奇怪,很可能還是某方面的專家也不一定。老爹和他,應該還有其他幾個人結伴去了大興莊,說不定也遇到了那天她與易蘭澤遇到的怪物,具體是否有人受傷或被殺死,并不清楚,但抓回了一隻活的和一具屍骨做研究。陳江那天來時說“大興出事了”,而今天發現那具屍骨還在,籠子卻是空的,出事了是不是指活的那隻跑了?而陳江第三天就出事了,是不是被跑掉的那隻殺死的?不然真的很難想象遠在大興莊的那些怪物坐着車跑來這裏殺死了陳江。
姜璃邊走邊在心裏推測着,本來想直接回家,但想了想還是決定打電話給易蘭澤,畢竟他們共同經曆了那個恐怖的夜晚。對于這種野獸的恐怖也隻有兩人最清楚,或許易蘭澤還能給她更多的線索。
然而電話還是沒人接,姜璃簡直氣憤,這個人總是這麽神秘嗎?她有些不甘心,卻也沒辦法,挂了電話準備回家,找出租車時卻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離易蘭澤的住所并不遠,她猶豫了一下,決定去看看。
她腦子裏有種想法,易蘭澤今天沒來上班,打電話又不接,如果家裏也沒人,那他會不會又去大興了?
上次她到底是沒問清楚他去大興的目的,如果不是自己受傷,他必須送她回來,離開大興也許并不是他的決定,所以他剛送她回來,又趕去也不一定。
姜璃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跑到易蘭澤家門口時,敲門便不自覺地使出大力。
然後,門還是開了,并沒有像姜璃想的那樣,易蘭澤在家裏,臉色卻意外的蒼白。
他隻穿着睡衣,赤着腳替她開門,并沒有讓姜璃進門的意思,隻是冷冷地道:“你有什麽事?”說話時還皺着眉,似乎姜璃完全是個陌生人。
“你生病啦?”姜璃瞪着他。
“我沒……”他話還沒有說完,人就已經倒了下來。
屋裏非常亂,地上是随手扔着的衣褲,帶着血迹。姜璃看到血衣,吓了一跳,回身檢查被她扶在沙發上的易蘭澤,卻并沒有傷,那到底是誰的血?
姜璃忽然警覺起來,人警惕地摸到廚房拿了把刀,在各個房間裏看了一眼,并沒有其他人,她這才放心,人走回易蘭澤身邊探他的體溫,并沒有發燒,反而比常人體溫要涼一些,他這副樣子很像失血過多,但偏偏身上沒有傷,難道是吐血了?
她又跑到易蘭澤的卧室抱了條毯子過來,把易蘭澤蓋住,然後才坐在沙發邊準備撥120。
手剛要按撥通鍵,忽然聽到沙發上的易蘭澤低低地叫了一句:
“羽離……”
姜璃整個人僵住,猛然轉頭看向沙發上的易蘭澤。
他剛說的那兩個字是什麽?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他說得很輕,要不是姜璃聽過這個名字,她幾乎以爲是别的什麽,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但是,這個人偏偏跟蘇鎏長着一模一樣的臉,他又叫着這個名字,讓姜璃心中疑惑難消。
不可能,老爹說過,奇迹可能發生,就如同自己的特異功能,它的發生隻有幾億分之一,如果頻繁發生那就不叫奇迹了,所以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姜璃盯着易蘭澤的臉希望他能再說一遍,好讓自己聽清楚,然而易蘭澤卻醒了。
他的眼神隻有半秒的混沌,随即就清醒了,瞪着姜璃道:“你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