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寫完盯着眼前的文檔發呆,那個陸堅對胖子有反應,而且大叫有鬼,是不是說明他是看到被擊斃的陳興發才被吓瘋的呢?但照老爹的理論來說,如果那是一組腦電波,早該消失不見了,就算沒消失也應該非常弱的,怎麽可能去影響一個健康的年輕人的腦磁場,讓他産生幻覺?
難道老爹的理論是錯的,還是這世上根本就有鬼?
她想着,忽然眼前的電腦屏幕閃了閃,直接藍屏了,最後幹脆黑了。
什麽情況?她忙不疊地去按電源,無奈電腦什麽反應都沒有,要不要這樣,剛才的報告她還沒存呢。
她欲哭無淚地瞪着電腦,雖然早知道分給她們兩人小組的電腦是最差的,但也不能出現忽然壞掉這種要人命的節奏吧?
“頭兒,你這是什麽表情?”泉朵自外面蹦跶進來,看到姜璃一副死了爹的表情,啊呸,不能詛咒姜伯伯。
“今天一上午的勞動白做了,這台電腦終于喪心病狂地壞了。”姜璃對着電腦機箱踢了一腳。
泉朵的眼睛不知爲何亮了亮,蹦到姜璃面前,道:“放心,頭兒,這種事交給小的我,馬上叫人來幫你解決。”說着又奔出去了。
怎麽這麽狗腿?姜璃看着泉朵奔出去,有些反應不過來,而同時桌上的電話響了。姜璃接起來,是局長讓她上去一趟,看來是要問她三清村一行的情況。姜璃再次看了眼那台電腦,歎了口氣,看來隻有先口頭報告一下了。
彙報完回來,已經快過吃中飯的時間了,也不知道泉朵有沒有給她打飯回來。
辦公室裏沒人,應該是吃飯還沒回來,姜璃猶豫着要不要去食堂,還是直接打電話給泉朵讓她帶飯回來。
手機在抽屜裏,她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還沒打開抽屜,就看到一個人蹲在桌底下,背對着姜璃。
“什麽人?”她反應極快,一看那身形肯定不是泉朵,也沒穿警服,一腳就朝那人背上踢去,不會是外來的不法分子吧?
那人直接被踹得往前跌,頭撞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地上,姜璃不等他反應,蹲下來擒住那人的手臂,反手背在身後,讓他動彈不得。
那人沒有掙紮,任姜璃将他制住,口中道:“自己人。”
自己人?姜璃一怔,道:“證件呢?”
“桌上制服的口袋裏。”
姜璃看過去,這才看到桌上有一件警察制服,呃,原來是脫了,看來也不用看證件了。姜璃手上一松,把那人拉起來,道:“不好意思,你沒穿警服,我以爲是什麽不法分子。”
那人緩緩地自桌底下爬出來,一站起來足足比姜璃高了大半個頭,他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身上的灰,道:“桌底下有點髒,所以脫了警服。”
他是背對着姜璃站的,蹲下來又拍了拍褲管上的灰,道:“你的電腦我看過了,有些硬件要換,本來存在電腦裏的東西沒問題,都還在,但你上午沒存的東西恐怕沒辦法修複了。”
原來是來幫她修電腦的。姜璃看看自己雜亂的桌子,好像是容易讓人産生髒的錯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桌上一罐已經喝光的牛奶扔進垃圾桶,道:“吃飯沒有,要不要一起去吃?”
“不用,同事會幫我帶回來。”那人應了一聲,拿起桌上的警服,回頭道。
是個看上去二十幾歲的男人,背着光,身後的陽光照在他的頭發上,灑下一片金黃色,皮膚非常好,就像泉朵形容的那樣,吹彈可破。人介于漂亮與英俊之間,尤其眉心那顆芝麻大小的血紅小痣,有股陰柔卻獨特的氣質。
姜璃像是被施了定身術,愣在那裏,盯着那男人。她是當警察的,辨别能力本來就比别人強,如果說隻看外貌她可能一時想不起來,但看到那顆血紅小痣時,她已經驚訝得張大了嘴巴,人不知爲何竟然有些恍惚起來。
琅琊莊,蘇公子,那個在夢中見過的男人。
男人不經意地看了姜璃一眼,看她張大了嘴,一副吃驚的模樣,皺了皺眉,道:“走了。”說着邁開長腿就要走。
“等一下,還是把證件給我看看。”姜璃跑上去攔在男人面前。
男人的眉皺得更深,看了姜璃一會兒,才把自己的證件給她看。
易蘭澤。
不姓蘇。
她盯着證件上的照片很久,才遞還給男人,道:“不好意思。”
易蘭澤放回證件,卻沒有走,同時沖姜璃伸出手來。
姜璃一怔:“什麽?”
“你的證件,既然警服不能說明身份,那怎麽知道你是不是不法分子?”
姜璃當場被噎住,瞪着易蘭澤,随即失笑。但對面的易蘭澤一點笑的意思也沒有,闆着臉,手還伸在那裏,她隻好掏出證件給他。
易蘭澤看了一眼,又仔細拿照片跟眼前的姜璃對比了半天,才把證件還給她,道:“姜璃,不好意思。”說完,轉身就走了。
姜璃好半晌都愣在那裏,現在的男人怎麽都這麽會記仇呢?她低下頭,又想到那個夢。她曾經看過有關夢的一些說法,比如夢中絕不會出現你在現實中從未見過的人,夢到的肯定是你見過,哪怕隻有一面之緣的。
那麽那個蘇公子呢?難道是她曾經無意間見過易蘭澤,隻是自己也不記得了?
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是泉朵打來的,她在那頭道:“頭兒,我在檔案室,幫你帶了飯,小茴還從家裏帶了腌肉過來,香着呢,你過來一起吃啊。”
姜璃也是吃貨,聽到有腌肉,就想也不想地答應了。跑出辦公室時,她才想到那個易蘭澤肯定也在那裏,猶豫了一下,想想還是去了,一場誤會而已。
檔案室裏圍了十幾個人,有男有女,幾個男的都是隔壁部門今天正好坐辦公室的警員,看到姜璃過來,眼睛都亮了亮,這警局裏誰不知道姜璃這個大美人。
泉朵朝姜璃招招手,姜璃坐過去,果然看到易蘭澤也在,就坐在泉朵的另一邊,正安安靜靜地吃飯,飯盒裏全是素的,對桌上香噴噴的腌肉看也不看一眼。
“頭兒,易蘭澤說電腦可以修好,怎麽樣?”後面半句泉朵小聲說道,“我說得沒錯吧,帥不帥?”
姜璃邊吃着飯邊點頭:“嗯。”
泉朵于是冒着星星眼繼續道:“我問過了,沒有女朋友,你說我追他好不好?”
姜璃點頭:“好。”說話間夾了一塊很不錯的腌肉,夾精夾肥的,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易蘭澤,想了想,站起來把肉放進他的飯盒,心想自己還是先道個歉吧,還指望他修電腦呢。
“剛才是我的錯,我借花獻佛,對不起啊。”
那頭易蘭澤的動作一頓,盯着飯盒裏的肉,放下筷子歎氣道:“你夾的時候不問問别人喜不喜歡吃嗎?”
他的聲音有點大,旁邊的人都靜下來,一旁的泉朵輕聲道:“這貨吃素的,頭兒。”
吃素啊?姜璃有些尴尬,她哪知道一個二十幾歲的大男人竟然吃素,又不是和尚。周圍的人都看着她,她隻好把那塊肉又從易蘭澤的飯盒裏夾回來,想了想,又把飯盒拿過來,把一些沾了肉油的飯粒全都撥進自己的飯盒裏,這才滿意地還回去了。
這樣,可以了吧?
于是,更多人看着她了,包括易蘭澤。
“其實,我是吃完了。”以前看泉朵也這樣幹過啊,兄弟姐妹似的打成一片,不分你我,爲什麽到自己就冷場了呢?她有些可惜地看着自己飯盒裏的飯菜,堅持把那塊腌肉塞進嘴裏,才站起來把飯盒拿出去扔。
走出檔案室,她才深深地呼了口氣,在那個易蘭澤面前自己似乎一直在做傻事。
她扔了飯盒轉過身,看到易蘭澤拿着沒吃完的盒飯出來扔,眼睛對上姜璃時自動轉開,果然是嫌棄她。
姜璃也不跟他搭話,看他扔掉了盒飯後自口袋裏摸出一根棒棒糖來吃,也沒有要跟她說話的意思,于是轉身回自己辦公室去。
“我接受你的道歉。”身後有人說。
姜璃回頭,易蘭澤将棒棒糖拿在手裏,唇上沾着被含化的糖水,晶亮晶亮的,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她,那一刻的神情與那位蘇公子重合在一起,讓姜璃看得又是一陣恍惚。
見鬼了,她在心裏說,點點頭,走了。
外面下着雨,樓下停了好幾輛警車,又是那幢上次吓死過人的居民樓。
黃眷是半夜裏被一個電話從床上叫出來的,冒着雨趕過來,全身濕漉漉的,他真不喜歡這種感覺。
雨水沖走了案發現場的大部分痕迹,血水混着雨水流了一地,他不由得又歎了口氣,他真恨下雨,什麽痕迹都沖沒了。
遠遠地,他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穿着雨衣在到處看,最後停在蓋着塑膠布的屍體前,掀開看了一眼,口中道:“可惜,可惜。”
“誰讓你亂碰屍體。”他走上去一把拍開那隻抓着塑膠布的手,瞪了那人一眼,這才看清,是神神道道小組的姜璃。
他輕笑,道:“你來幹什麽?”
姜璃也是半夜被叫出來的,看到黃眷,道:“查看現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