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準備了一根繩子,早早超生也好去見俺的外公外婆時,被她的姐妹、我未來的幹娘們給救了下來,并且意外地發現腹中有了一條新生命。
孩子,永遠能不可思議地給女人無限的勇氣活下去,哪怕那個女人甚至不知道誰是這個孩子的父親。
俺娘吃盡了千辛萬苦,終于熬到了臨盆時分,卻偏偏遇到難産。老鸨怕一屍兩命,給麗春院帶來晦氣,狠心地将她扔在柴房裏。幸好頭牌花魁紅翠,曾是俺娘的丫鬟,她爲俺娘找了産婆。俺娘在最痛苦的時候,恍惚間看到了一群金燕子在她身邊飛來飛去,然後其中領頭最大的那隻沖進她的肚子,然後俺猛地一下子鑽出她的身體,落在她平時接客的破毯子上。
俺的出生給俺娘和麗春院所有的姑娘,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喜悅和激情,她們紛紛拿出自己的體己給俺娘和俺買吃的穿的,争着來做幹娘,輪流來看俺、抱俺。就連一直冷言冷語的老鸨也對俺的小黑臉愛不釋手,因爲俺老是呵呵傻笑着。
于是俺在幹娘們的脂粉堆裏不時撒嬌邀寵,在浪聲淫語中一天天長大。在諸位幹娘的照顧下,俺發育得奇快,比同齡男孩要高一個頭。俺十歲時,個頭就長得和俺娘的肩一樣平了,這在平常人家是再好不過了,可對于一個在妓院長大的男孩,卻有些尴尬,老鸨開始同俺娘商量俺的去留問題了,于是她們決定讓俺成爲一個琴師、廚子,或是學着唱戲。
然而,麗春院裏所有的古筝都被俺天生粗壯的手指彈斷過,俺還是沒有學會。
麗春院的廚子委屈地向老鸨投訴,說是俺把廚房裏的碗都敲破了。
不過俺很得意地對老鸨說,俺對戲曲還是很有天賦的。這一日,紅翠姨嗓子不舒服,便讓俺前去給她的熟客唱一出。這是俺第一次登台,樂得俺屁颠屁颠的。俺精神抖擻地進去,鬥志昂揚地那麽一亮相,撒開嗓子這麽一叫,紅翠姨那位金主子——五十開外的趙員外,吓得一下子蹦得老高,然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也沒起來過。
麗春院上上下下都很害怕,就怕趙家的人來鬧,好在趙府的十幾房姨太太和少爺小姐們爲了争家産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空來理麗春院。
但是,這件事還是讓老鸨悲憤地意識到把俺培養成搖錢樹是不可能了,俺便開始學另一門手藝。
歲月便在俺懵懵懂懂地聽着打手們唾沫橫飛地評論着姑娘們香豔的床上功夫中,過了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