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笑道,撫上他蒼白的病容,“莫要再擔心了,自始至終都未曾離去的,又何談歸來,木槿一直就在你的心中啊。非白啊,連木槿自己也不知道啊,原來木槿的心裏早已駐滿你的影子。”
少年的眉間松開了愁雲,眼中柔情湧動,吃力地提起一隻手,想拉住我,可是我卻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走了。我渾身劇痛,卻不及心的驚痛,隻能死死地看着他的星眸裝滿絕望的痛苦。
我究竟在哪裏,誰在喚我,是非白嗎?我勉力睜開眼睛,卻見眼前一個少年,血濺滿身,手提一把偃月刀,紫瞳燦爛,充滿嗜血的殘忍,然而那雙本應殘暴絕情的紫瞳裏卻有了一絲柔情,一絲恐懼。他輕聲呼喚着我的名字,顫抖不已。
我慘淡地笑了,用盡渾身最後一絲力氣,扶着旁邊的櫻花樹,将最後那支弓箭架上,向他舉了起來,心中有着說不出的快意,我終于可以做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他的紫瞳如遭電擊,身後有人似乎砍了他一刀,血濺滿身,然而他卻如沒有知覺一般,隻是癡癡地看着我,咽氣吞聲,“木槿。”
我微笑着拉滿了弓,說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一句話:“我不願意在來世路上伺候你。”
半窗殘月,最是離人淚。
那恨如覆水,箭如流星,直射紫瞳。
而那雙紫瞳盈滿了極度的痛苦和絕望,是何等讓人心碎啊!
他緩緩地合上了紫眼睛,任那長箭穿過他的耳際,擦破了耳垂,戳入了背後偷襲的胡勇。
紫瞳再一次睜開,卻是另一番光景,年輕的紫瞳星光璀璨,激情難掩。
我有一種想笑的沖動,終于也狠狠地折磨了這個妖孽一番了,可惜我的笑意凝結在我的臉上,黑暗中我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解脫。
好累啊,我輕輕歎息着,倒了下去。
我躺在一個血腥的懷抱裏,有人在狂呼着我的名字,可惜我實在動不了了,對不起。
對不起,二哥,木槿很沒用地死在南诏的國界了。
對不起,碧瑩,我不能到戈壁黃沙去看你了,隻望你在黃泉路上等我,我們結伴一場,理當同行。
對不起,大哥,我不能同你泛舟碧波了,以後不知還有何人年年爲你納鞋,爲你祈禱平安。
對不起,錦繡,我這個姐姐總是做得很失敗,希望有一天你爲人母時,能比我成功地保護自己所愛的親人。
對不起,初畫,我看不到你的寶寶出世了,想來夕顔同他或她一定能成爲好朋友。
對不起,非珏,我不能遵守我們的誓言,等到重逢的那一天。我花木槿好生對不起你,若再有來世,我定當生死相随。
對不起,非白,如果沒有錦繡的話,也許我會有勇氣對你說出我對你的真實感情;如果我沒有被前世糟糕的經驗很沒用地吓住,也許我不會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你;如果我沒有中生生不離的話,也許……唉,我們之間總是有這麽多的如果,這麽多的也許,所以幸福在手邊時我沒有珍惜,現在後悔,爲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