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的紫瞳,微微一笑,“難說。”
“那你爲什麽還要在這裏陪着這個寨子送死?”
“段月容,你有想守護的東西嗎?”我停下手,站了起來,同他面對面。
他皺着眉頭,“你又想來對我說教。”
我沒有照往常那樣生氣,隻是歪着頭對他一笑,“你知道嗎,段月容,每次我想同錦繡探讨一些人生哲理時,她也同你一樣,皺着眉頭對我說,我又要對她說教。”
段月容默默地看着我。
我對他笑着說道:“段月容,你知道魯先生爲什麽要去死嗎?”
他皺着眉頭,“魯先生?”
我看着他的紫瞳說道:“就是那個你命兵士殺了全村的男人,淫辱所有的女人,然後滅了整個魯家村,魯元是唯一的幸存者,可是在梅影山莊,他卻救了我和你。”
他想了一陣,嘴角扯出一抹嘲笑,“那又怎麽了,他全族被滅,是他太弱了,自然被人欺辱。他不想活就是因爲他知道他太弱了,根本不能在這亂世裏生存。”
我搖搖頭,“段月容,你錯了,魯先生去死,是因爲他有他的尊嚴。古人雲,匹夫不可奪其志也,魯先生是多麽想要有尊嚴地活下去,可是這個亂世根本不讓他這樣。就連他一生最愛的妻兒,慘死在你的鐵蹄之下,在墳墓裏也不得安甯,還要被人利用來淩辱魯先生,魯先生無法自尊地活下去,所以他隻能選擇有尊嚴地死去。”我咽氣吞聲,淚水滑落,“我花木槿和千千萬萬個魯先生,同你和三爺那樣的天之驕子是不一樣的,我們隻是想要一個平靜的生活,碧波泛舟,可是這個亂世不允許。
“沒錯,我是可以同你一起繼續逃,也許你幫你的父王打回葉榆後,你一高興便會念在我們相識一場,當真送我回白三爺那裏,可是如果讓我眼睜睜地看着君家寨像西安城一樣被焚毀,我做不到,讓我像你一樣高高在上地看着一将功成萬骨枯,我也做不到。”夜風吹動我與他的發,我的淚水飄向他白皙的臉頰,我笑了笑,“你說得對,我沒有辦法改變我的命盤,我也沒有辦法改變錦繡的、你的、初畫的,還有小五義的命盤。我毫無選擇地同你,還有錦繡生在這個可惡血腥的亂世裏,我的妹妹被辱,我的姐姐死在大漠,我的哥哥至今下落不明……這些或是沒辦法選擇,或是我選擇錯了……”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想起非白,更是泣不成聲。
我抹了一下眼淚,堅定地說道:“但是至少我還有權利選擇去盡我的全力,不要讓君家寨這些善良的人們重蹈他們的命運,不要讓他們在亂世的鐵蹄下飽受欺淩,生不如死,哪怕我不成功,我也能有尊嚴地、光榮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