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我和段月容大躍進栽種的稻秧已經成功地蹿了出來,我喜上眉梢,決定明天把紫眼睛的大懶鬼拉出來,一起放水種下秧苗。于是這一日便早早地放學回家,未到門口,心想不知這個段月容是怎麽做飯帶孩子,便放輕腳步,隐在窗前一看,就此把我給吓住了。
卻見段月容曾經揮舞着偃月刀殺人如麻的左手,正麻利地拿着菜刀切着一盤未知名的蕨類植物,是昌發家前日在山裏采來送的,可是另一隻手卻握着夕顔的一隻藕段般的小腿,倒提着她,一邊還晃悠着。
我在那裏張口結舌,卻見他刀刀有聲,轉眼那盤蕨類植物已成數塊,油鍋已經冒煙了。
可能是提着夕顔的手累了,他将兩者空中一抛,菜刀與夕顔在空中險險地交錯而過,然後成功地換手。我的嘴張得更大,再也忍不住了,沖了進來,“你這渾人,你想……”
我人到眼前,話未說完,因爲一把菜刀正好架在我的脖子上,段月容睨着我,“我就猜你也看不下去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你幹嗎這樣折磨夕顔,她才一歲多……”
段月容将夕顔塞在我的懷裏,“你以爲我願意這樣做嗎?是你帶回來的這個臭東西,喜歡這樣被人倒拿着。”
“瞎說……唉!”我提高夕顔的小腿,隻見她的小臉充滿興奮,單眼皮的小眼睛裏冒着星星,小嘴咧着,口水直流。
“這孩子真稀奇。”我驚歎不已。
“這臭東西不是毛猴子轉世就是妖怪投胎的。”段月容沒好氣地說着,“快去給她換尿布吧,臭死了。”
我背着他做了一個怪臉,心說:你才是妖怪投胎的呢!
入夜,段月容和夕顔都睡下了,我從桌上鋪的床鋪上偷偷地下來,拿了胰子、毛巾,溜到後山無人的山澗中洗澡。
這是我有一次迷了路無意間發現的,這是一個天然小泉形成的淺潭,我脫了衣物,站在沒腰的溪水中,任冷冷的溪水輕揉着我的肌膚,不由全身心地放松了下來。
我的眼前正是一汪明月的倒影,抹了一把臉,擡起頭看向那飽滿的圓月。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我不由低下頭,輕歎一聲,手輕輕觸動清波,攪散了那一池相思。
忽然,樹木斷裂的聲音傳來,我吓得一下子蹲了下來,過了許久,沒有了聲音。我暗想,不會是那個愛偷看女人洗澡的二狗子吧?我大着膽子,趕緊穿上衣服,盤上頭發,施輕功跑到樹木斷裂的地方,空無一人,唯有貓頭鷹轉着腦袋看着我,然後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許是什麽小動物吧。我松了一口氣,一邊東張西望地往回走,不留神踩到一窪坑地,我的身子往前傾倒。眼看就要與大地做一次親密接觸,斜地裏蹿出一隻有力的手,将我扶住了,我卻吓得驚叫一聲,急急地擡起頭。
月光下,一雙紫瞳幽深莫測,如剛才的貓頭鷹一般發着幽幽的亮光,我又吓得倒退三步,定了定神,“你到這裏來幹嗎,夕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