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塞給我一雙筷子。
我拿在手裏,剛想往嘴裏扒,卻遲疑地看着他。
他挑了挑眉,“你莫不是以爲我下了毒吧。”
我哼了一聲,心中卻默認了,依舊看着他。
他大大方方地拿着筷子往嘴裏扒了一口,嚼了一下,吞下去了,還大張其口讓我檢驗。
我立刻搶過來大口大口嚼了起來,他在旁邊不停地幫我拍着背,柔聲道:“莫要嗆着啊。”
果然嗆着了,我噎在那裏,他趕緊又在旁邊遞上一碗水,我一口氣喝了下去。
我咽了下去,繼續扒着飯,“你跟誰學做的菜?”
“跟那個寡婦牛哥二嫂學的,她是寨裏唯一一個願意同我說話的女人。”段月容哼了一聲,“那個大胖壞丫頭,到處跟寨裏人說我的壞話,沒人願意理我。”
大胖壞丫頭?
哦,君翠花!
“你是說族長的大女兒,君翠花吧!”
“這個破寨子裏,還有哪個女人,又胖又壞。”
“她幹嗎那樣對你?”我奇道,還有女人會對段月容感冒,我感到無比新鮮。
他恨恨地說着:“還不是嫉妒我長得比她漂亮,她的心上人長根多看了我幾眼,就到處排擠我。”他在那裏激動地開始曆數着君翠花的惡行,全然忘了自己曾是一個殺人、搶劫、強奸、偷竊的刑事慣犯。
然後他又以一個傑出的政治家以及優秀戰略家的眼光分析着她的優勢劣勢,詳細叙述了他将要在君家寨男人女人中施行的遠交近攻的作戰方案,他最後咬牙切齒道:“總有一天,我要奪走她的心上人,要她對我唯命是從,對我服服帖帖,跪在地上求我要她。”
很顯然,段月容同學開辟了他的第二個戰場:女人的戰争。不過我萬萬沒想到他的對手竟然是君翠花,君翠花!
我的腦海裏描摹着君翠花的塌鼻子、小眼睛、大餅麻子臉、水桶腰、老虎背、大腳丫和粗嗓門……
總之我無法将君翠花同美女聯系在一起,更無法想象,段月容爲什麽一定要君翠花跪在地上求他要她。莫非楊綠水的死,以及我身上的毒使他的審美觀點完全改變了?
一定是這樣的!
我同情地看着他。
他在那裏說得眉飛色舞,見我直盯着他看,便平複了一下情緒,又柔情似水地看着我,“不好吃嗎?”
“你幹嗎對我這麽好?”我打了一個哆嗦,低聲道,“有什麽陰謀?”
“你這人,不是說要對人沒有私心嗎?”他輕輕捋了捋耳邊的頭發,頓時風情萬種,比女人還要女人,不理一旁二狗子的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柔聲說道:“我現在對你好了,你又要懷疑人家,真傷人心。”
我想起剛才的反思。也是,你口口聲聲要人家改邪歸正,自己卻第一個拿着有色眼鏡看人,的确太過分了,我應該是第一個無條件信任他的人才對啊!
我站了起來,深深向他一鞠躬,“今天我有三不該,第一不該罵你廢物或是妖孽,第二不該打你,第三最不該懷疑你給我吃的東西裏下毒。”
直起身子時,他看着我有些發愣,滿眼不信。我心中一歎,看吧,人家不相信你了。我讪讪一笑,複又拾起碗來,“這是你第一次做飯吧。”
他點點頭,看着我的眼神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