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果然鐵面無私。然而我還是覺得委屈,我打這個兇惡殘暴、好吃懶做的妖孽,哪裏錯了我?
人群散去,祠堂天井裏倒挂着被抽了十五鞭的鑼鍋子君阿計,他扒了自己外甥女家裏的墳,倒在哪裏直哼哼着再也不敢了。
我跪在那裏,旁邊還跪着一個直哼哼的二狗子。
“那寡婦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看了一眼呗。”
我忍不住開口,“二狗兄,你可知,非禮勿視!”
“龜兒子的,打小就偷我家曬的鹹魚,”看守我們的忠伯輕蔑地說道,“你小子命裏注定就是個偷雞摸狗的爛仔。”
二狗子哼了一聲,“反正打小你們就這麽看我,哪怕是做了好事,你們也不信。那怎的?我還做些損人不利己的事不成。”
我的心一動,猛然想起錦繡曾流着淚說過她天生一雙紫瞳,人見人怕,比别人長得好些,更是成了别人口中的禍水降生、妖孽轉世。
段月容也曾嘲諷地說過,既然世人都道他妖孽降生,他便總要做些讓人不快樂的事。還有那些小孩對他無情的攻擊……
上天既然讓每一個人投生前喝下了孟婆湯,就是爲了讓人們忘了前世所有的恩怨,以一個幹淨的靈魂去重新活過。無論錦繡和段月容哪一個是真正的紫浮,他們都有一個重生的機會,然而就因爲他們天生一雙紫眼睛,長得同别人不一樣,人們便戴着有色眼鏡看他們,使之一生遭受白眼,甚至連做一個好人的機會也不給他們,于是變相地逼着他們重蹈覆轍,走上不歸之路。
這是一個可怕的惡循環!
我猛然驚醒,自己不也平時妖孽妖孽地叫那段月容嗎?他被廢去一身功力,複國無望,還要放下所有的男性尊嚴,裝個女人,雖也是前半生的罪孽所緻,但如今不正是在受着上天的懲罰嗎?
我道貌岸然地宣揚着現在是他改過自新、放下屠刀的機會,可也還是左一聲妖孽、右一聲怪物地罵他嗎?
那我豈不是在幫着他繼續扭曲自己的靈魂嗎?
我跪在那裏冷汗淋漓。
君阿計暈了過去,屎尿倒流得滿身都是,院子裏都是一股臭味,看守我們的忠伯皺着眉過來放他下來,給他上藥清理去了。
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望着夜雲滿天,擋住了明月星空,不禁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