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五年間,隻幫宋明磊做過一雙,那是碧瑩有一年病得很重,我就替她給宋明磊納的鞋底,繡的花樣和手藝自然都不能同碧瑩的相比,給宋明磊送過去時,心裏虛得很。
然而宋明磊卻特别高興,現在想來,他其實知道那雙鞋是我做的!
想起苦命的碧瑩和宋明磊,我閉上了口,說不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我回過頭,卻見段月容的紫瞳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下文。想起一切還不都是他害的,我便哼了一聲道:“我說你那朵花是不是也得加幾片葉子、幾根藤蔓什麽的,看上去病恹恹的,一點兒也不好看!”
段月容對我眯起了眼睛,我便叽裏呱啦地諷了他半天,感覺有些口渴了,這才停下來喝了口水,抹了一下嘴,回過頭正打算再講下去,卻聽段月容咬牙切齒地吼了起來:“你有完沒完?那不是朵花,那是隻鴛鴦!鴛鴦不成嗎?”
什麽?原來還是隻鳥類啊,可那形狀……我忍住爆笑的沖動,一本正經道:“娘子,息怒,你看,旁邊有人看着呢。”
段月容推着犁向我沖過來了,我哈哈大笑趕着大黃牛向前趕着,結果,别人三五天才要撒完的稻種,我們家兩天就做完了。當時我覺得我和他其實是很适合生活在大躍進年代的,一定能超額完成任務!
隻可惜,大多數時間,段月容同學是極其讨厭做苦力活的,每到做活時,不是賴在床上,就是要跑肚拉稀,東躲西藏的。後來學乖了,我每每急得要動粗時,他便将夕顔一把抱在懷裏,紫瞳睨着我,“要打,你就先打死這個臭東西吧。”
這一天,我累得暈乎乎地回到家裏,想喝水,水缸裏滴水沒有;想吃飯,鍋竈裏空空如也;夕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段月容卻蒙頭大睡。我的火騰地上來了,抱起夕顔,哄她不哭了,便拉了被子,将他拖出來,責問道:“你在做什麽,水沒有,你總可以去挑些水吧。沒米了,去族長家賒一些。你若不愛抛頭露面,待在家裏也可以看看夕顔,她哭得那樣厲害,你就不能稍稍哄一些。萬一摔下來,摔成腦震蕩怎麽辦?你不會做菜,我會啊,那也麻煩你到後院拔幾棵菜洗洗準備準備吧。”
他瞟了我一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誰願意做這些娘們做的事?”
“哈!”我在那裏叉着腰,怒極反笑,“那你說說你該做些什麽才能讓我倆渡過這難關?”
“很簡單,夷平君家寨,”他一下子站了起來,精光畢現,目中殺氣重現,“将這個寨子一家一家燒了,搶了東西,收了那些男子做奴隸,女人都賣了換軍饷,然後便可進瘴毒之地去尋我父王,無論結果如何,定要殺了光義王,複我王子身份。”
我如五雷轟頂,心中有着說不出的寒意,喃喃道:“你平時喜歡繡花,就是因爲可以靜下心來想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