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那人慢慢繞到我的面前,隻見那人的渾身衣袍已被血色染紅,披肩的長發,混着血污邋遢地纏在一起,滿臉髒兮兮的,隻有一雙燦爛的紫瞳骨碌碌地轉着,兇狠地盯着我。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我分析了眼前的情況,他的武功比我高得多,還拿着我的酬情,好在我有長相守,我略略動着手腕。
他卻也對我伸了左手,上面卻是我的護錦,該死!
我和他如高手相鬥,互相凝視不動。三十秒後,他的左手以快得讓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點了我的穴道,卸下我的長相守珠弩,然後将一根金燦燦的鐐铐铐在我的左手上,另一邊铐在樹枝上,同時他的酬情,又直取我的咽喉。我啊的一聲,以爲這一劍必定見血封喉,我小命休矣,沒想到,我毫發未傷,可是手中的烤兔肉已失去蹤影。原來他的酬情的目标乃是我的兔肉……
他的長劍上叉着我的兔肉,睥睨地注視着我三十秒,然後跳到一邊捧着我的兔肉,連骨頭也不吐地狂啃起來。
我在那裏暗忖,南诏國内發生政變,豫剛親王以謀逆之罪下獄,段月容被奪世子爵位,發配海南,而南诏大軍被迫陣前易帥,按理他應該戴着枷鎖,坐在前往海南的囚車裏啊,爲何又到這裏來搶我的食物呢?
難道是帶着親随殺出重圍了?
是了!這纨绔子弟定是從小被寵壞了,這幾天忙着在這深山老林裏逃亡,連吃的也不知道弄。
我思索之間,他已啃完一整隻兔子,看到支架上還有我正在烤的幾隻地蛹和鳥蛋,迫不及待地又取隻地蛹出來,放在口中咬了一口,似乎覺得味道不對,皺了一下眉,吐了出來,“這又是何物,爲何如此難吃?”然後又蹲在地上,看了半天樹枝上串着的一串地蛹,“這不是蟲子嗎?”他有些詫異地說道,“莫不是踏雪不要你了?你竟然在吃蟲子?”
我冷冷地看着他不答話。
他又舉起酬情,對我睥睨道:“花木槿,你難道不想活了?”
我估量了眼下情勢,慢吞吞道:“我自然是想活。”
段月容笑道:“那好,從今天起,你便是本宮的奴隸,好生侍候本宮,本宮便饒你不死。先去替我把這個、這個弄得和剛才那個……一樣好吃。”
這句話如此熟悉,熟悉得讓我口幹舌燥,再一次讓我萬般确認,這個段月容必是紫浮無疑了。
我在心裏哭啊,沒事幹嗎要烤什麽兔子肉呢,再不然我索性去了宛城不就得了。
我悔啊,悔得那個腸子都綠了。那個段月容卻一個勁地拿刀架着我一會兒烤這個,一會兒烤那個。
……
巴郡素稱阆苑仙境,尤以錦屏山爲勝,風景如畫,氣候宜人。
這一日清晨,錦屏山腳下一個小店裏,兩個衣衫略顯淩亂,頭發不怎麽整齊的少年,正坐在偏僻的角落裏,拼命扒着飯。
剛入初春,微有寒意,店裏的夥計們不禁都籠着袖子看着那對少年,目光有些發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