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歎了一口氣,盡量柔聲問道:“那你的明郎呢,也被下獄斬首了嗎?”
她猛然擡起頭,抓住我的前襟,“我的明郎号稱秦中神劍,豈是如此容易被逮到的。”然後又大力甩開我,悲傷嗚咽道:“可是明郎沒有死,又去了哪裏呢?我冒死天南地北一路搜尋,他所有的朋友那裏我都去過了,卻不想追到了這裏。”她又自嘲地笑着,眼神一片凄苦,“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她。”
她忽而口氣一轉,同前面的幽怨判若兩人,“不,明郎一定是去暗宮修習《無笑經》,好回來爲明家報仇雪恨,對,一定是這樣的。”她的眼中閃爍着殘酷的笑意,“對,一定是這樣的,他一定是要殺光所有的原家人,好爲我明家三百六十一口複仇。那我們就從你開始吧!”她的眼神一變,殺機陡現。
“我從未見過你,也從來沒見過你的情敵。”對她那柔化的感覺瞬間消失,我恨恨道,“那你又爲何要來害我?”
她鄙夷地看着我,“至于你同我的關系可太大了。”她妩媚地笑道,“那個賤人正是我二哥的一個寵妾,我的兒子死了,可是那個賤人卻還有一個兒子。君不聞,秦中踏雪,天下稱頌,而他有一個愛得死去活來的心上人,那個人就是你,花氏木槿。”
我怔在那裏,口不能言,腦中一切都亂了。
瘋了,瘋了,整個世界仿佛都在瘋狂地旋轉。這個瘋女人心中的賤人竟然是原非白的母親,謝梅香?
她要利用我來引非白出現?
她歡樂地轉了個身,嘲笑着拉近我,姣美詭異的臉緊貼着我的,潋滟的目光掃過我在地上灑下的斑斑血漬,眼中有擋不住的瘋狂笑意,“你說說,你可會活到你那孽障找到你?”
我捂着傷口,心中痛恨這個女人的怪僻殘酷,冷冷道:“你自然會讓我活着,因爲你要用我的血迹,引他過來,好替你打開那勞什子暗宮之門。不過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現在原家軍正在攻西安城,他自然是忙着攻城退兵,絕不會來這鬼地方,而且我也從來沒聽他提起過什麽暗宮。”
她在那裏盈盈輕舞,水袖甩得如雪花飄飛,得意一唱:“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
“你說這世間有多奇妙,原家的男人明明便是這天下最陰狠毒辣的男人,卻偏偏又多情得緊。”她收下水袖,蓮步輕移,坐到我的身邊,“快看,他已經循着你的血迹和慘叫過來了。”
她猛地掰過我的臉,看向身後花崗石砌成的通道在微弱的燭火下忽明忽暗,前方有長長的人影顯現,慢慢地自轉角處挪出一個人來。
來人一身白衣似雪,烏髻插着一支東陵白玉簪,身背一具古琴,手持烏黑鋼鞭,胸襟血迹斑斑如紅梅吐豔,面色冷峻,形容蒼白卻難掩其風骨如月駐中天,正是原家第三子原非白。
我呆在當場,隻能與他的鳳目深深絞視,再也看不到其他,他、他、他真的來了!
原非白收回了目光,緩緩地雙膝跪倒,平靜無波地向那未亡人深施一禮,“小侄原非白見過姑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