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視着我的眼,火光暗了下來,我更看不清眼前,她許是累了,也挨着我坐在牆邊。一陣久久的沉默後,隻聽得她低低地說道:“我的哥哥們雖然同我不是一個娘親生的,可是小時候對我也是極好,有什麽好東西一定同我分享。我同明郎成婚那天,二哥還不顧爹爹的反對,專門學着民間的風俗,背我坐到花轎裏。他說就算我嫁出原家了,我還是原家的女兒,他心裏最愛的妹妹,隻要我開口,他願意爲我做任何事情。”她柔柔地說着,“明郎是個武癡,又是獨子,我成婚後,雖然對我也是百般愛護,可多半都在練功房裏。二哥怕我寂寞,總是接我到府中玩,等明郎練完武功,讓他到娘家來接我。爹爹卻不樂意,說是兄妹感情再好,嫁出去的女兒,總是潑出去的水,沒有道理總回娘家,原家同明家雖是世交,可早晚也是要說閑話的。二哥後來又娶了那個厲害的女人,便不能常接我回娘家,他便時常差人送來好些我愛吃愛玩的東西到明府。明郎還有一陣子吃味,說我的二哥倒比他這個夫君還要心疼我。”她笑出聲來,那笑聲極低,卻極是愉悅,融化了她的冰冷,沖淡了她的鬼氣,“我生下陽兒不久,有一日明郎興沖沖地拿着一本秘笈來找我,他是那樣高興,抱着我轉了好幾圈,說他終于找到了他夢寐以求的秘笈。我翻開看了,果真是天下罕見的精妙神功,任何一個練武者隻要翻開第一頁,就無法挪開他的目光。我也被吸引住了,可是這種武功練的時候好生危險,我本不想同意,可是他卻軟磨硬泡,有時趁我睡着了,偷偷拿出來看。我怕他這麽偷着練會走火入魔,便答應他,一起瞞着公公婆婆來練。我在外面爲他護陣,他則入關修煉。明郎的資質比我高得多,于是總是等他學會了,再來教我。
“我們夫妻倆一心隻練那神功,好不容易練過了第三重,明郎終于出關了,可是、可是……”她的聲音猛然尖銳萬分,眼神慌亂起來,像是看到世間最可怕的事情,“他出關了,武功大進,人卻變得瘋瘋傻傻,人事不清,就連我,他最愛的青舞也不認識了。
“一向對我和善的公公很是震怒,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發怒,他大聲責罵我身爲明家的妻子,卻不守婦道,欺瞞公婆,由着明郎去練那種明家禁練的武功,分明是想敗亂明家,便想由着此事要将我休了,幸虧小姑在一旁求情。我直把頭都磕破了,血流了一地,公公才拂袖而去。婆婆冷着臉說此後我再不能見明郎,我隻能回娘家求救。爹爹是老好人,知道我闖了禍,隻得老淚縱橫地帶着我到明府賠罪。明家雖不曾因此事休了我,卻是鐵了心不讓我見明郎。爹爹安慰我不用擔心,主張将明郎送到我們原家的寒煙島上,慢慢地散功。可是寒煙島上奇寒無比,二哥心疼我産後身子一直不好,受不得風寒,便爲我将明郎诓出寒煙島,讓我和明郎住進了偏僻的西楓苑,說是那裏有治病的溫泉,對我和明郎都好,也能讓我倆早日散了那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