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間也不再害怕了,我也學着宋明磊,把酬情綁在手上,再不退縮,對着爬上來的南诏兵狠狠揮去,一刀接着一刀,任那刺鼻的血腥噴到我身上。
這時我看到隊伍中有一個人貌似首領,正哇哇地用類似南方少數民族的語言指揮着軍隊。我取下一個南诏兵屍體邊的弓弩,反手取出長箭,借着敵軍的火把,對準他張弓即射。啊的一聲,那個将領倒了下來,南诏兵的隊伍開始亂了,暫時停止了進攻。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随着一聲長嘯,箭羽銳利地劃破長空,直沖玉女峰上,我們隻能用兵器擋着,不斷往密林深處退去。黑暗又籠罩了我們,我不知道還有多少子弟兵跟着我們,也不知道宋明磊流了多少血,耳畔隻有沉悶的腳步聲,隻聽到前方宋明磊的呼吸越來越重。
不知過了多久,東方天際艱難地翻出魚肚白,一輪紅日如火球噴湧而出,仿佛欲燃盡世間一切的醜惡,照亮這個血腥的寰宇。我擡眼望去,我們身在一處斷崖旁,身後最後一個子弟兵,如刺猬般背上插滿了箭羽,年輕的雙目盡帶血淚,一片迷離,他口中輕輕喊道:“娘,我回來了。”說罷,猶死不瞑目,仿佛滿腔期望他的娘親,前來迎接他,爲他添上新衣。
我爬過去顫着雙手覆上他的雙眼。
此時,我的淚已哭幹,心如荒原枯井。回過頭去,隻見宋明磊身中數箭,血流不止,他靠在大樹上,大口大口喘着氣,眼中死灰一片。
身後的腳步聲傳來,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我們的面前。那雙紫瞳,鸷猛陰寒地看着我和宋明磊。我往日的噩夢,如今卻活生生地站在我的眼前,再次提醒着我,原來我過去的十六年歲月是多麽的幸福。
宋明磊擋在我的身前,咬牙沖了過去,口中狂喊:“快走。”
我根本就走不了,一群南诏兵團團圍住了我。我揮着酬情狂砍,放眼望去,宋明磊被紫瞳戰将逼到了崖邊,他的動作越來越慢,我一晃身,提着酬情沖過去,想幫宋明磊,可是太晚了,紫瞳戰将已把偃月刀捅進了他的左胸。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渾身熱血滾湧,嘶聲狂喊道:“不!”我飛奔過去。
紫瞳戰将那潋滟的目光,嘲笑地看着我,手中卻決然地自宋明磊身上抽出偃月刀。宋明磊胸前血如泉湧,向後栽倒,墜下山崖。
我奔過去,探身崖邊,他的身體如孤葉飄零,他的黑發如花瓣一樣浮在空中,映着蒼白的臉,對我笑着,那麽凄豔,那麽灑脫,宛如死亡于他是莫大的快樂歸宿。
我再也不能理智地思考了,剛剛答應他的話也抛在一邊,此時此刻,我隻想縱身跳下去好将他拉回來,然而背後一陣劇痛,阻止了我所有的行動。
在陷入完全昏迷前,我感到落入了一個充滿血腥氣的懷抱。一雙興奮的紫瞳,上上下下逡巡着我,好像在打量着最得意的獵物,他在我耳邊得意地喃喃自語:“呵,性子這麽烈,終于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