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聲更近了,有很多箭矢射了過來,果爾仁帶着十三個少年揮着彎刀擋開,非珏的手松了開來,堅定地說道:“那……我同你一起回去。”
“萬萬不可。少主,您忘了女皇陛下現下正涉險親自在喀什城等您嗎?我等沒有時間了,快走吧。”果爾仁上前拉過一匹烏油油的大馬,将缰繩硬塞到非珏手中。
非珏緊抿着嘴唇,眼神苦苦掙紮。
許久,非珏跑過來,卻将缰繩放到我的手中,“木丫頭,它叫烏拉,以後就是你的了,你記住一定要騎着它到西域來找我。”
我握緊缰繩,使勁地點着頭,眼中淚水翻湧,心如刀割。
碧瑩騎着馬小跑過來,“木槿,我同你一起回去。”
我一搖頭,“不,碧瑩,你沒有武功,和我回去會有危險。你先和四爺一起回西域,過了這一劫,我們一定會再重逢的。”
碧瑩正待強辯幾句,我厲聲阻止了她。她淚如泉湧,不肯放開我的手。我拉着她到果爾仁那裏,看着果爾仁的灰眼珠說道:“我家三姐就、就拜托先生照應了。”
果爾仁驚訝地看着我,“木姑娘好膽識!請放心,我等定會護着瑩姑娘周全。”
我再看了一眼碧瑩,一狠心甩開碧瑩的手扭頭上馬就走,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
我逆着逃難的人流跑出一段距離,才悄悄扭頭,隻見非珏一行人也開始前行了,碧瑩的雙肩顫動着,捂着嘴在馬上哭泣,而我給非珏買的白緞帶不知什麽時候松了,他的紅發在夜風中淩亂飄揚,他亦扭着身子,雙目看着我,慌亂而心痛得沒有一絲焦距,這亂世中的一景,根本沒能給我一絲安慰,反而使我的心更加難受。
烏拉出乎我意料的溫馴,而且不愧是大宛名駒,腳程極快,我駕着它抄小道從西林繞了回去,遠遠地就看見前方濃煙密布。我的心涼了一截,等趕到山莊裏,我隻覺口幹舌燥。
紫栖山莊,我生活了六年的地方,曾是處處帳舞蟠龍,簾飛彩鳳,金銀煥彩,珠寶争輝,一片富貴氣象的紫栖山莊,竟然一夜之間變成了到處火焰、濃煙、死屍的地獄,各園的子弟兵和南诏士兵在厮殺,然而更多的南诏兵卻在搶劫珠寶和丫鬟,玉器的碎片散了一地,凄厲的喊叫聲充斥着耳膜。一個南诏兵看到了我,獰笑着撲過來,我向他一擡右腕,他應聲倒地。我乘餘下的士兵愣神的時機,一策烏拉,飛一般地往西楓苑趕去。
來到西楓苑近前,幾隻七星鶴的屍體,渾身插滿箭矢、橫七豎八地倒在莫愁湖邊,十幾具南诏兵的屍體浮在水面上,那曾經清澈的湖水全被血染成了紅色,泛着刺鼻的血腥味兒,無聲無息地流着。金不離的身影在湖面上翻騰着,偶爾冒出湖面兇狠地看着四周。苑子裏面傳來打鬥的聲音,我大聲叫着“素輝、三娘”,沖進了西楓苑。那兩個冷面侍衛正苦戰南诏兵,魯元也在用他改良過的弓弩嘶喊着對着南诏兵發射,布滿血絲的眼中瘋狂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