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衆裏尋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目光停留在燈樓對面,一個紅影進入我的視線,心中的大石頭終于放了下來。
然而我周圍所有的美景卻忽然失了色,所有的喧鬧歡呼也悄然消去了聲音,隻剩下街對面那孤單的紅影。
非珏高高地、平靜地坐在對面稍小的三國燈樓上,雙手抱着雙腿,紅發有幾絲淩亂,被夜風拂向年輕的臉頰。那雙明亮酒瞳,凄惶悲絕地、無助地、深深地凝視着我,仿佛是一隻迷途而不知所措的小狗,惹人悲憐。
從此,這個畫面永遠地印刻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舞獅隊終于過了,長龍般的人群漸漸往前湧去,燈樓前清了一些場地出來。我跳下燈樓,小跑到對街,非珏的視線一直鎖着我,看到我仰起頭,對他搖搖手,他才釋然地笑了,一躍而下,緊緊擁着我,然後傷心地哭了起來,“木丫頭,我還以爲再也找不到你了。”
“怎麽會呢?我到處找你呢。你忘了嗎?我有你送給我的法寶啊,”我掏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銀鏈子,和他雙手交握着,輕撫上銀牌,柔聲安慰着,“隻要我戴着這根鏈子,無論我到哪裏,無論我變成什麽樣的人,我們都會認出對方的。”
非珏抽泣了幾聲,滿意地笑了。然後他收了笑容,看了我一陣,似乎在努力地鼓起勇氣,嚴肅地說道:“木丫頭,馬上就要開戰了,你随我回西域吧。”
“啊?”我奇道,“什麽戰争?”
正要詳細詢問,非珏卻搖着我的肩膀說:“如果你擔心生生不離,莫怕,我一定會想辦法找到解藥的。”
我含淚笑道:“那如果找不到呢?”
“我……”
非珏的話音未落,一陣巨響傳來,地面也随着抖動起來。衆人開始有些不解,但是巨響不斷傳來,每響一次,地面跟着劇烈地抖動,人群開始騷動了。
我的心一驚,這不是攻城的炮聲嗎?這時,一列軍隊從南門沖了過來,焦急地喊道:“王總兵大人有令,南诏兵打進來了,大夥快躲起來。”
原家祖上是開國功臣,西安乃是太祖皇帝所賜的蔭封之地,西安人世代接受着原氏豪強的保護,已有上百年沒有經曆過戰争的摧殘了,那極度的不信顯現在每一個西安人的臉上,恐懼卻傳播在每一個西安人的心中。
我的腰間一緊,非珏夾着我又躍回燈樓上,“沒想到,南诏來得這麽快。”
人群開始尖叫,四處響起凄厲的呼喚聲,無情地取代了絲竹管弦。孩子哭着叫喊母親,丈夫喚着失散的妻子,家仆尋找年幼的主人,人群互相拼命地推擠着,像是猛然間落入漁人網中的魚兒,慌不擇路。頃刻間,人間上元節的慶祝地竟然變成了人群擠壓的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