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這是老衲欠王爺的,隻是王爺和夕妃之間……?”方丈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斜陽看了看四周,确定無人,這才緩緩言道:“王爺和夕妃之間的事情,您或許以後就能夠知道了,此時此刻便莫要亂猜了。否則于您而言,并不會有任何好處。”斜陽的語調還算是婉轉,方丈點了點頭,他參禅悟道這麽多年,有些事情該不該知道該不該問,他還是心中有數的。
“方丈大師,您心中有數便可,王爺那邊或許還需要幫手,這邊還要勞煩您多加周旋。”斜陽再施一禮。
“恩,隻是那密道,你們莫要亂闖,否則,必然是一個有去無回。”方丈警告了一聲,斜陽應聲謝過,卻生出了一股擔憂,他們王爺身經百戰,遇上危險必然能夠逢兇化吉,這是一種身經百煉磨砺而出的信任。
但是這對于楚蓮若而言卻絕對是一個不好的消息,手無縛雞之力,且并不能确定究竟是自己誤入,還是被旁人挾持。
若是第一點還好,那至少楚蓮若會在原地待着等人來救,畢竟之前方丈想要帶着那麽多人進去,就一定會有一個安全空間。若是第二種,那他不敢想象……
腳下的步子不由快了幾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王爺對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女人如此上心,這要是楚蓮若發生了什麽事情,這最後的結果可就不好說了!
但是可以想見,到時候胥陽的回擊該有多麽猛烈!
“怎麽樣?”斜陽這邊焦急,那邊回了自己小院的上官文慈當即就去了楚蓮若的屋子,有留守的思微在裏面。“有沒有傳回來什麽消息?”
思微沮喪而又頹廢的搖了搖頭。
“不要擔心,她自是個有福氣的人。”上官文慈拍了拍思微的肩膀,“素容,你在這裏陪着她一起等。”或許是怕思微瞎想,上官文慈留下了素容。
“有事情當即通知于我。”上官文慈留下這一句話之後,歎息了一口氣之後方才離開。
“沒事的。”素容安慰了一聲,随後沉寂無言。
小小的一間琉璃寺之中,因爲楚蓮若的失蹤,心思百态。
“給我好好去找,找到之後,将她藏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去。”特意加重了僻靜二字的聲音,施玉音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勢在必得。
哼,看你這一次,究竟還有什麽法子,能夠逃過這麽多方的人馬?
不用多說,淑妃那邊一定是派了人,這一點,依她這麽多年以來對她的了解,必定是如此。
淑妃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利用的東西。
“主子,您放心,我們必然辦好這件事情。”鍾孟全斂着眉目,将一切情況就記錄在了心中,盤算着究竟要如何才能夠将這件事情完美的處理好。
“本宮不要你口頭上的答應。”施玉音睨着鍾孟全。這種肯定她聽的太多,她這一次要徹底的将楚蓮若排除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鍾孟全半跪在地上,做出了承諾。“奴才醒的。”
“記住你所說的話。”施玉音點了點頭之後方才揮了揮手,鍾孟全這才弓着身子離開了去。
“娘娘,這樣……是否會太過于……着急了?”小從看着鍾孟全離開,想了很久,才欲言又止的說道。如此一來,施玉音的人就會暴露在有心人的視線之下,到了那個時候,一舉擒來,可不就是隻有覆滅一條路麽?
施玉音瞥了他一眼,“你想說什麽?”
小從将自己心中的顧慮都說了出來,“娘娘,若是這樣的話,您該是能夠想得到結果的!”
“那又如何?”施玉音沒有任何的悔改之意,她這一次必須得将楚蓮若踩在腳底,否則回宮的日子,她可以預料得到。
得不到胥容的那份愛是小,得不到那人要的消息可就是大了,所有的資源全部被斷掉的話,那時候的她當真是一無所有了!
“娘娘但請三思。”小從不放心的還是勸了一句。
施玉音這顯然是下定了決心,“莫要再多言。”
小從知道,若是自己再勸下去,怕是免不了一頓責罰,遂安安靜靜的立在一邊,等着施玉音偶爾的吩咐。
再說,這邊被虎豹帶着不知道去了何方的楚蓮若,迷迷糊糊的開始轉醒。
昏暗的夜色,幾顆閃耀着光芒的星,明日會是個好天氣。
等等……星星,她竟然可以看得到星星。
楚蓮若的睡意被驚走了大半,眼神很快的就清晰了起來,巡視着周圍的風景,清寒的月色之下,能夠看到折射着銀芒的溪水再緩緩流動。
嘩嘩的流淌之聲,不絕于耳,她嘴角不自覺得就揚起了笑容,有多久了,有多久沒有聽到過這股自然之聲。
這一刻,楚蓮若直想要放空自己……
但是身上毛茸茸的觸感,提醒她,現在的自己從密道之中出來,卻不知道是被這一隻虎豹帶到了什麽樣的地方?
看着上了中天的月兒,楚蓮若也沒有半夜行路的習慣,而且那惜諾下在自己身上的藥當真是霸道,直過了這麽許久都沒有恢複的迹象,索性等待到天明,到時候,一切從長計議。
似乎這隻虎豹也是這般想的,因而它隻是縮着身子環繞着楚蓮若,至少不會讓她受凍。
借着月色,她終于看清楚了這一動物的品種,原來是一種花豹,不得不感慨一聲,這花豹的主人着實厲害,可以養出這般通靈性的豹子來。
楚蓮若伸手,摸了摸它身上厚厚的一層皮毛,一層一層,萦繞在她的指尖,當年父親從邊關凱旋的時候,也帶回來一隻花豹,可惜年歲不長,便丢失了去,猶記得,還稚嫩的她爲此傷心了好長一段時間,若是現在還活着的話,或許也如這隻一般魁梧健碩吧!
“你要帶我去哪裏呢?”楚蓮若無意識的問道,可惜沒有人能夠回答她的問題。“胥陽,我想你了,快些找到我吧!”她對着空氣,緩緩言道,借着淩淩秋風,或許能夠傳入胥陽的耳際。
半晌,楚蓮若苦笑一聲,此刻胥陽還不定有沒有得到她失蹤的消息呢,果然是她要求的太多了麽?
寂靜很快襲來,隻剩下秋風的聲音,以及那隻花豹打呼噜的聲音。
或許是之前睡了一覺,楚蓮若此刻的精神還算是不錯,每每想要閉上眼睛,卻翻來覆去的都是胥陽那失落的眼神,都是胥陽平時寵溺的眼神,強烈的對比,讓楚蓮若的一張臉揪了起來。“胥陽,原諒我。”似乎是在低泣,又似乎是在呢喃。
“你要是對着我說,我必然是會原諒你的,但是你對着一隻動物說這話,當真是讓我嫉妒的慌。”熟悉的聲音含着粗喘落在楚蓮若的耳邊,卻不啻爲天籁。
這是胥陽,她剛剛期盼的胥陽……
“是……你麽?”不過隻有三個字,楚蓮若卻并不能說個周全!急的隻能用眼神去一遍又一遍的确認。
胥陽迅速來到了楚蓮若的身邊,那隻花豹,似乎知道胥陽不會對它有所傷害,因而并沒有什麽過于激動的反應,平靜的躺在原地,依舊保持着那個環住楚蓮若的姿勢。
這可是讓胥陽不滿了,這人隻能躺在他的懷抱裏,他眼神非常不善的看着那隻花豹。
可惜,這隻花豹的膽子當真是不是一般的大,即便是面對胥陽那鐵血的目光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反倒老神在在的貼住出倆然諾,更嚣張了一些的樣子。
胥陽剛想動作,卻發現,楚蓮若的眉宇之間盡是疲倦之色。旋即,他的眼中便隻剩下心疼了。
“受傷了麽?”他席地而坐在楚蓮若的身邊,心疼的問道。
楚蓮若覺得這似乎是夢境一般,視線牢牢的盯着胥陽,“是你麽?”
“是我,是我,我來找你了,我找到你了!”胥陽終于沒能忍住,一手提溜起那個花豹,随手就往旁邊扔了過去,花豹的體力挺好,至少落地還算是穩妥,它龇牙咧嘴的看了一眼胥陽,最後還是乖乖的躺倒在了邊上的草地之上。
他将楚蓮若抱緊在自己的懷中,刻骨一般的深情。
“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隻是……”
剩下的喋喋不休,系數吞噬在胥陽濕熱的唇瓣之間。
“下一次,不許不信任我。”良久,胥陽才放開了楚蓮若,半是誘哄半是堅決的說道。
“以後,不論發生什麽,我都信你。”末了,似乎又覺得不夠,她加了兩個字,“一定。”
顯然,這句話成功的取悅了胥陽,他得寸進尺的攫住了楚蓮若的唇舌,婉轉碾磨,“必須。”
半晌,楚蓮若才氣息不穩的被胥陽半抱在懷裏,這才生出罅隙去審視自她被帶走發生了一串兒事情。
“胥陽,你說惜諾所言的那個殿下會不會是……”
“皇甫承,祁國的一個王子。”胥陽沒有給楚蓮若猜測的機會,直接就解了她的疑惑。楚蓮若心中一動,這個時候,這一個祁國竟然跑來插上一腳,還挾持上了自己,“爲了什麽?”
胥陽未曾言語,過了有那麽一小會兒,他才說道:“大概是爲了威脅與方丈大師,說出那條通道的秘密吧……”話音剛落,楚蓮若鼻尖一動,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入她的心肺,後知後覺的僵硬了身體。
“怎麽了?”楚蓮若瞬間的僵硬,自然逃不過緊緊摟着她的胥陽的感知,雙手微微一扣,繞過楚蓮若貼的他更近一些。
“你受傷了!”楚蓮若說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初見時的喜悅,不論是胥陽還是楚蓮若,心緒都被那份開懷鋪滿,眼裏再看不到其他,當一切沉澱下來的時候,一切自然顯露在了眼角之下。
更别說,如此濃重的血腥味兒……
“無礙。”胥陽輕描淡寫,他不會讓楚蓮若知道這一路上的險境重生,也不會讓楚蓮若知道若不是先皇那一紙地圖,或許,今天,這一刻,他根本就無法尋得她,将她抱在自己的懷裏。楚蓮若掙了掙,卻到底是沒有睜開胥陽的桎梏。
“讓我看看。”楚蓮若猶自不放棄,身上不敢多有動彈,因爲她并不能确定胥陽的身上究竟哪兒有傷痕。
胥陽心下微微歎息,卻也布滿了喜悅,因爲這是來源于楚蓮若的擔心。
若是相愛,便是愛人的任何一句話,都能夠引起你情緒的波動,這是一種心靈上最深的契合。
“放心吧,真的無事,我心中有數。”胥陽捏了捏楚蓮若腰間的手,語調輕輕揚起,卻又重重落下,敲打在楚蓮若的心間,惟願她能安心。
可是,因爲在乎,又如何因爲一兩句話便可以将那份擔憂省去,“若是無事,你便讓我看看又何妨?”楚蓮若深深歎了一口氣,有些疲憊,胥陽的這份保護太過周到,讓她生出了一種無力之感,雖然心中明确的了解這是一種關心,這是一份愛護,但是不能比肩同行,她到底是覺出了無奈。
聽得楚蓮若的歎息,胥陽的心中霎時間竟然恍悟了楚蓮若的無奈,緩緩将其放開,“讓你好好審視審視可以了吧!”語氣寵溺而又不失柔和,楚蓮若的眸子瞬間就掃過了胥陽的眼神,那是一種無言的愛。
見楚蓮若久久沒有反應,胥陽接着說:“我可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又如何會讓自己真正的置身于危險之中。”他擡手揉了揉楚蓮若微微有些淩亂的發絲,将其揉的更加的散亂了。
清寒的月光灑在他們二人的身周,一股羸弱的光暈籠罩在二人的身上,就似是一筆入畫的神仙眷侶。
“這可是你說的,咱們倆兒是要過上一輩子的。”楚蓮若低低的确認道。
“當然。”胥陽臉色缱绻,将這兩個字說的旖旎生風。
雖說經過了這一番打岔,但是楚蓮若到底是沒有忘記去看胥陽那不知深淺的傷勢。
胥陽攬着她的腰肢,這讓無力的楚蓮若有了支撐點,倒是沒有露出什麽不妥來,她的眼神在胥陽的身上來回掃過,最後定在那已經被鮮血染成了鮮紅的衣袖之上。
輕輕,真的是比風兒還輕的将胥陽手臂上的衣袖褪開,胥陽挑了挑眉,未發一言,任由楚蓮若小心翼翼的動作,手指摩挲之間,他可以感受得到楚蓮若的那份小心,那層憂心。
“疼麽?”楚蓮若紅了眼眶,她一路走來,幾乎沒有碰上艱險,但是自胥陽口中得知,祁國王子打算拿她來威脅人,那麽這密道就絕不簡單,既是如此,胥陽一路闖過,該耗費了多少精力?
胥陽啄了啄楚蓮若通紅的眼角,“對此,我甘之如饴。”因爲是你,我甘之如饴。
“隻此一處?”那塊傷口,應該是經過了處理,血已經止住,不過是幹涸的血迹依舊是有些慎人而已。
“還有,不過,你想要在這荒郊野嶺将我給扒光麽?”胥陽湊近楚蓮若的耳邊,故意說得暧昧,果見楚蓮若臉色一紅,手便放了下來,同時被推開的還有胥陽的胸膛。
胥陽對楚蓮若未曾設防,這一推,他原先扣在腰間的手便收了回來,卻不想,本應該隻是向後退上幾步的楚蓮若,竟然直接軟了腿,向後倒去。
胥陽一驚,長臂一伸,一把将楚蓮若給撈了回來,面色有些沉,“你怎麽回事兒?”
楚蓮若心知不妙,這情景,怎麽那麽熟悉……
“說。”胥陽隻一個字,楚蓮若便隻能如實到來。“現在還是無力麽?”
楚蓮若耷拉着腦袋,點了點頭,既然說出了口,就沒有什麽好隐瞞的,情況确實是這麽一個情況。
“你該早些告訴我的。”胥陽凜着眉目,将楚蓮若看盡眼底。
“你不也沒有告訴我。”楚蓮若撇了撇嘴,若說是她是故意忽略這一段的,也不是沒有這個原因,但是另外一個,卻是因爲在看到胥陽的時候,興奮多過外界的任何情況。“所以,咱們扯平了。”
這句話撂下,楚蓮若睨着胥陽,胥陽哭笑不得,發作不得,隻得伸手再一次揉了揉楚蓮若的發旋兒,“是啊,扯平了,不過隻此一次。”
“我記着呢,隻此一次,對于我,可也是對于你的。”楚蓮若眯了眯眼,對上胥陽深情而又寵溺的眸子,直言不諱。
胥陽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眉心動了動,到底是在楚蓮若的視線裏點了點頭。
“我累了。”楚蓮若卸下了身心的警惕,這一番折騰下來,早就已經累了,眼皮有一搭沒一搭的磕上眼角。
“睡吧,我在。”他抱着楚蓮若坐上了一個稍微高一點的石頭之上,背靠着身後的一株叫不出名字的大樹,功力運轉,讓楚蓮若不會覺得寒冷,卻一點都不在乎自己是否會有消耗。
那隻花豹擡頭看了抱在一起的二人一眼,有些不情願的站了起來,主動靠了過來,胥陽瞥了它一眼,倒是沒有什麽太大的威懾力。
似乎是看懂了它的意圖,任由花豹靠了過來,将他與楚蓮若圈在了一起。
“既然你在這裏,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在這裏呢?”胥陽空出的手,摸了摸花豹的腦袋,它露出興奮的模樣,舔了舔胥陽的手,這情形若是楚蓮若看到,一定會覺得這二者之間是認識的,或者說這隻花豹記得胥陽的氣息。
花豹當然無法給出回答,隻是享受般的任由胥陽去摸它的毛發。
萬籁俱寂之下,胥陽卻不敢放松警惕,這個通道通向的地方,在地圖上沒有任何的标注,興許就連先皇都不知道有這一個地方的存在。
而且,琉璃寺雖然在郊外,而密道處在此地,就算是出了城,出了京都,卻也不會出現在這麽一個荒郊野嶺的山林之中。
在尋找楚蓮若的過程之中,胥陽的一切心力都集中在線索之上,倒是并沒有去在意這一段路究竟花費了多長的時間,但是從白天,到現在的夜晚,足以證明,這條密道是有多長。
隻是這個山林,究竟有什麽危險?又究竟存在了什麽秘密?爲何花豹會在密道之裏,又爲何它要帶着從未見過的楚蓮若奔跑而行?
這一切的未知,讓胥陽的心思總歸是不能安定下來,如是隻有他一人,他自然是不會在乎這些未知,畢竟他風裏來雨裏去了這麽多年,入了虎穴,也能得保自己安然無恙。
但是因爲身邊跟随着楚蓮若,他不能允許這一途之中她在自己的保護下還有一絲一毫的損傷,這心思可就深了。
半眯起眼眸,看似是沉入了夢鄉,卻不過是在調息罷了,回頭路顯然是不能再走,那份危險,若是帶着楚蓮若,他沒有足夠的把握。
而這個夜裏,注定是沒有一處安然。
清寒的月色竟然逐漸顯出了它的妖娆,合着幾多星光,将夜空照的清亮不已。
“還沒有找到?”卿卿氣喘籲籲的坐在思微身旁的椅子上,抓過一邊的水壺就往嘴裏倒了一大口得水,可見,她之辛苦。思微眼神頗有些酸澀的問道。
卿卿搖了搖頭,“你繼續在這裏候着,若是主子能夠回來自然最好,若是不能……”說道這裏,她堅決的搖頭,“不,一定能,王爺一定會找到她的。”
“是,一定,翎王爺的能耐,咱們都明白,卿卿,思微,你們莫要太過于擔心。”素容接過卿卿的話頭,所謂關心則亂,這二人的腦袋裏現在定然是一團漿糊。
“素容,你不用陪着我了,文妃娘娘身邊也隻帶了你一個,還有一個惜諾心懷不軌,此刻又下落不明,莫要讓她再害了文妃才是。”思微點了點頭,看着卿卿離開之後,她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