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語音落下,“如你所願,隻是在遇上不能解決的事情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順着楚蓮若親昵,他揉了揉她的鼻尖。
“所以,現在送我回夕顔宮吧,晚了,便不好動作了,而且你這王府可不見得有多安全。”楚蓮若突然撇了撇嘴。
這般模樣,胥陽可是愛的緊,此間無人,自是逮住了那張臉,細細的從眼角親到唇瓣,含了幾分的情欲,卻因爲那一道堆砌的高高的宮牆而硬生生的克制了去。
“若是,你想的話,我……願意的。”楚蓮若突然說出驚愕之語,胥陽正落在那殷紅唇瓣上的吻陡然顫了顫,然後突然将楚蓮若一把推開,本就因爲在胥陽的懷裏靠着他的力氣才得以穩住身體的楚蓮若,這一下,看來是要摔個實在。
她幾乎是無意識的就閉上了眼睛,雖然是摔在床上,不會如何,但是這不過是本能。
可是,摔下去的動作突然頓住,一道力量禁锢住了她的身子,下一瞬,便是熟悉的胸膛,她這個時候,竟然很有閑情逸緻的彎起了唇角,氣勢凜然如胥陽,霸道張狂如胥陽,肆意嚣張如胥陽,陰狠毒辣如胥陽,竟然因爲她的一句話,就這麽呆愣愣了,楚蓮若的心情一度很好……
“你還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胥陽狠狠的盯着她。那眼神是要将她拆吃入腹,但是,楚蓮若不怕了。
或許從前心中還有些顧忌,但是此刻她心中想的是,若真與胥陽颠鸾倒鳳,真能夠一舉得子,說不定在宮中,她能夠混的更加如魚得水。
而且,到最後的最後,即便他們因爲禮法教條而不能待在一起,她還可以借着那個孩子得過一生,也可以讓胥陽始終都能夠記住她,或許有些卑鄙,或許有些可恥,但是一個前皇帝的女人,真的能夠如願被新皇納入後宮麽?
縱然胥陽真的排除了萬難,她又可以真的适應宮中争寵的生活麽?因爲愛情總是自私的,曾經不覺得,如今,她總不願意去想某一天萬一,萬一胥陽的身邊真的有了女人該怎麽辦?
所以,所以,她想通的當下,是真的願意将這個身體送給胥陽。
“我就是笑了,有本事你辦了我啊!”她不知死活的挑釁。
“你……”胥陽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這個小女人,總是能夠挑逗得他的心砰砰亂跳,“哎。”良久,他深深歎了口氣,“你這顆腦袋究竟在想些什麽?”胥陽是聰明的,不過思量了一下,就發現了楚蓮若這轉變的原因,伸手就給她的腦袋敲了一下。
楚蓮若捂着腦袋,水眸盈盈的看着他,莫要懷疑,這是赤果果的勾引。
胥陽狠狠的攥了拳頭,兜頭就将床間的被子直接扔在了她的頭上,動作是那麽的不溫柔,但是卻讓楚蓮若的心暖意洋洋。
眼中似有晶瑩閃爍,隻是被被子隔絕了視線的胥陽沒有看見。
“我送你回去夕顔宮。”半晌,胥陽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雖然依舊有些暗啞。
“好。”楚蓮若胡亂的抹了一把留下來的眼淚。主動撲進了胥陽的懷裏,愈加的肆無忌憚了。
雖然知道回去皇宮,又是一番爾虞我詐,雖然知道回到皇宮,便一定會有一番思念,但是,她還有未完成的事兒……
“對了,這秋菊宴有藩國來使,你可知道?”楚蓮若突然想到這件事兒。
“别小看你夫君的消息來源。”胥陽極盡親昵之能事。夫君,丈夫,夫人,娘子等等稱呼都被他在嘴中說了個遍兒。
楚蓮若卻是習以爲常,也不反駁,任由他叫了,偶爾自己也會被無意識的帶出一兩句昵稱,那時候,胥陽總是柔情滿滿的看着她,那種溫柔,真的可以讓你這一生都膩在裏頭不願意出來。
“藩國來使,是否和淑妃有關系?”之前胥陽說,他阻了淑妃與他人之間聯系的渠道,是不是就可以說明,當時淑妃的驚歎便是她根本就不能得到消息導緻的。
胥陽點了點頭,結合明閣拿回來的消息,他也做了一番猜測,“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這淑妃是清王封地的小公主,隻是自小便被養在外頭,據說十五歲的時候從國都之中失蹤,這之後便再也沒有消息。”
十五歲,楚蓮若心中暗暗咀嚼了一下這個歲數,眼神突然一亮,“十五歲的話,正是她被接進皇宮的時候。”這話相當的肯定。
胥陽深深的看了一眼楚蓮若,他已經不隻是一次的發現,關于皇宮,關于每一個在秦皇後死之前進來的妃子,她都非常之熟悉。
這種熟悉的程度讓他微微有些心驚,腦海之中一個不可能的想法暗暗浮現,旋即卻又甩了甩頭,不切實際的事情,從來不會在他的腦袋裏存在多久。
“有一個疑點。”楚蓮若伸出一根手指,悠悠的晃了晃。
胥陽擡了擡下巴,示意她說下去,窗外已經晨曦初綻,他很是淡然的揮手,将本來挽起的窗簾給拂落,營造一個天色尚未曾明亮的氛圍。
宮中有流觞在,他并不擔心,胥容留宿之後,從不會逗留,而流觞這些日子以來,暗中跟在楚蓮若的身邊,自是将她的一舉手一投足給學了更多,雖然不曾有楚蓮若那特殊的風韻,但是瞞過一些人已經不成問題。
更有伶俐的卿卿與思微,自然知道如何随機應變,所以說,就算是今日楚蓮若不出現在皇宮,也沒有關系。
楚蓮若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對于胥陽的一些小動作,她并沒有發現,她認真的擡眸,“若是直接就以藩國公主的身份入了皇宮,豈不是能夠省去很多事情麽?有了背景,自然也就得寵更多不是?”
“理論上是這樣,但是,你别忘了,依着胥容的性子,若是你越是這般湊了過去,他懷疑的便越是明朗,這時時刻刻的妨着,有些事情自然就不好做了。”
“哈,都說女人是紅顔禍水,卻不知道這禍水有多少是人爲加以利用的,胥容的身邊,還真是複雜,他一點都不知情麽?”
“本來在秦皇後死的時候,他是抓到了一些苗頭的,可是也正在這個時候,淑妃直接病倒了。”
“這真是算到了極緻了。”
“而且,秦将軍的身死,本就是胥容下的手,秦皇後的死自然成了必然,他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但是當時一心想要至秦将軍于死地,有人推波助瀾,他心中自然樂見其成,之後,朝堂又是好一番清洗,那點苗頭便也淹沒了去。”也是那推波助瀾的人厲害,認準了胥容的性子。
一說到秦将軍,楚蓮若的胸口就在急劇的起伏,眼神也變得悠遠而深邃,那其中的漩渦是胥陽不願意看到的,若說這秦皇後與她有所交集,但是也不至于影響心緒到這般地步。但是他很有心的沒有去問。
“那我便讓胥容想起那曾經的那點苗頭……”她橫了視線,已經做了決斷,一旦胥容與藩國王侯有了分裂,那麽也會給胥陽提供機會吧。
她這麽想着的時候,心下便轉過了百般思量。
胥陽挑了挑眉,卻是在想,剛剛的事情真不應該透露給楚蓮若,這下被她放在心上,“你可别亂來,你現在是屬于我的,斷然不可以給自己留下任何的傷痕,否則……”他哼了兩聲,算是威脅,算是告誡,更是擔憂。
“沒關系,我知道你的擔心,自然不會真的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楚蓮若擡眸奉予一個妖娆的笑容,如青虹一抹,勾勒在天際裏,雨後的芬芳,一縷縷的綻放,将視線牢牢的勾引在其上。
胥陽微微一歎,這楚蓮若現在是吃透了自己不成,這極盡的勾引,真是‘累’得慌!
“這都什麽時候了?”楚蓮若笑容突然的斂下,然後心驚便是一陣驚訝,朝着窗框看去,卻發現深色的窗簾将房屋籠罩,隔絕了外頭絲絲縷縷的陽光。
“不要緊,宮中都是好好地,今日我帶你出去玩一天。”胥陽本就不大想将楚蓮若送回宮中,難得有一天,是他們二人獨處的時光。
楚蓮若微微一愣,胥陽這膽子可真是大。“可以麽?”
“當然是可以的,不過咱倆兒給變個妝!”胥陽邪邪一笑,“來人,将容越給我找過來。”易容好手,當然是容越數一數二了,難得來到自己身邊,胥陽自然知道任人唯能。
當容越來的時候,一眼看到楚蓮若的時候,那整個臉色都變了,“老大啊,你的膽子是不是太大了,這要是被那位知道了,你們……”
“又不會連累到你,管那麽多作甚?”出乎意料的這一次竟然是一向比較好說話的初戀如出聲言語,愣是讓容越愣了半晌。
“這,這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老大,你的人就是與衆不同啊,怪不得願意去那水深火熱的皇宮後院裏待着。”容越伸出大拇指,贊了一遍楚蓮若。
胥陽勾着唇,不說話,直到容越讪讪然的抹了一把額頭上根本就沒有生出的汗水。
當二人變完了裝,楚蓮若站到鏡子前,看着那個隽秀的面容,破覺得驚異的贊歎了一聲。
胥陽的臉倒是尋常,但是那凜然的氣勢,卻一點都沒有缺損,行走之間,愣是将那尋常的容顔映襯飄渺而又神秘。
一襲暗紫色的蟒袍,更是将那份凜然給襯托到了極點。
越是這般的反差,越是将人的視線黏在了他的身上不能移開。
“你這哪兒是變裝啊,還不如頂着翎王的名頭出去呢!”楚蓮若的話音明顯的有些不是滋味兒。
“這是吃醋了?”胥陽擒住楚蓮若的手,拉到自己的嘴邊,細細摩挲着,呷玩着!
“哼……”楚蓮若冷哼一聲,轉過身去不理他。
這般小氣眼的心性,讓胥陽愛不釋手,早已爲楚蓮若的心性實在是太過于成熟,而且因爲那份心中埋沒的心理,偶爾還有幾分陰暗的氣息,自二人真正的将彼此放在心上之後,她便發現楚蓮若那份陰郁好了許多。
如今,更是見到這獨特的一面,他笑楚蓮若将她完全放在了心上,他開心楚蓮若學會朝他使性子了。
“行了,不這樣,咱倆兒誰都出不去。”牽起楚蓮若的手,二人自密道離開,總不能别人發現這王府裏有兩個陌生的面孔吧。
“對了,我一直想問的,你府中不都是男寵麽?那入畫是怎麽回事兒?”她之前還在王府的時候,是聽她親口說了她的故事,但是真假且不論,胥陽是怎麽會讓這人占了妾室的身份,這不是與他一直塑造的形象不甚相符合麽?
“她……”胥陽沉吟了一會兒,“她的事情,我給忘了。”若是楚蓮若不提,他興許就将這個人給忘了。“怎麽?不喜歡的話,我就将她逐出府去。”
“我就随便一問,若她的故事是真,她也是個苦命人,王府能夠給她一方安身立命的空間,這也不錯。”
兩人的對話就此結束,因爲他們已經出了密道,曝光在陽光之下……
楚蓮若沒有将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是胥陽卻是将此事映在了腦海之中。回頭,一定要好生再去查詢一下這入畫的身世。
以前倒是不覺得,今日由楚蓮若提起,他倒是突然想起了之前蕭風似乎也說過有關于入畫的事情。看來得好好理理了,别最後引狼入室都不知道。
對于入畫,他記憶确實是不大深刻,當年大概是爲了阻止旁人往他府中送女人而随便安置的,後來更有各類男寵,漸漸地,也沒人那麽不開眼了。若真的是清白的,或者說是可憐人的話,他也不能這麽耽誤了别人。
密道出口的地方,有一片荊棘地,楚蓮若看的目不轉睛,她倒是很想知道胥陽要怎麽出去,這麽一大片的荊棘,除非是直接給砍了,否則一定會弄傷人的。
胥陽可是沒有讓她失望,不過他隻是在牆上輕輕一敲,這片荊棘地竟然直接就分成了兩股,中間空出了一條容一人行走的道路。
“就是這樣?”楚蓮若有些失望的眨了眨眼。
“不然你以爲呢?”胥陽哪兒能不知道楚蓮若的心态,但是确實是沒什麽花哨的,越是簡單的破解方法,越是讓别人想不到摸索之處,若是此刻當真有人在外頭,将這荊棘給斬了,那等待他們就是地獄。
當然這一點,他不打算讓楚蓮若知道。
第一站,京都的百日醉,這裏倒是胥陽經常來的地方,所以駕輕就熟的點了許多早點,楚蓮若挑着撿着吃了一些。
“這就飽了?”胥陽不大贊同的看着她吃的那些粥食。
楚蓮若雖然看到了胥陽的不贊同,卻還是默默點了點頭,“嗯。”
胥陽雖然無奈,卻也不能逼着楚蓮若去吃啊,于是也放下了筷子,“想去哪兒玩兒?”
楚蓮若沉默了許久,看着車外的人來人往,當真是恍若隔世了,突然就想到了曾經的秦将軍舊宅,“我們去西街可好?”
胥陽的眸光顫了顫,旋即卻在楚蓮若看過來的時候斂起,“好。”對上那雙明顯含了些陰郁的眸子,他定定的點了頭。
牽過楚蓮若的手,在離開百日醉的時候,他手臂突然使勁兒,楚蓮若撞進他的胸膛,此時,楚蓮若心中卻是在想,這幸虧自己就這幾兩肉,否則照着這一日幾撞的撞法胥陽便是胸膛在堅固,也終究是血肉白骨。
回過神來,她才去追究,剛剛胥陽使勁将她拉過來的緣由,卻是一個和胥陽差不多偉岸的身形,此刻頗有些愧疚的看向他們,臉龐棱角甚是分明,青色的蟒袍上墨着幾棵堅毅的松竹,看上去本該是文人墨客的打扮,但卻沒能用墨香遺韻掩飾了那些許冷硬。
但這幾分冷硬,卻又不妨礙他那張臉的俊逸,比之胥陽也是半斤八兩,隻是少了胥陽的那股埋在骨子裏的韌勁兒。
當然眼睛看到的不過是表象,至于這人肚子裏是個怎樣的水準,楚蓮若自然不知道,也不願意去知,畢竟隻是陌生人而已。
她拉了拉胥陽的袖子,卻發現他眸間醞釀着風暴,雖然埋藏的很深,看在她的眼裏卻是極淺。
“這位公子,實在是我莽撞了,便讓我請你二位午膳一用以表歉意,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出聲如清風打過綠竹,比之風輕,也是相差不多。
這般聲音與面容的結合倒是詭異,讓人有一種拼接上去的感覺,楚蓮若的腦海之中一個念頭閃過,拼接的話……那是不是就是說明,這人的臉上也覆蓋了一層面具。
呵,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便自然有不可告人之秘密,怪不得今日本不應該多事的胥陽一個勁兒的盯着他看。
“夫君,這位公子倒是沒有撞到我,咱們就此别過吧,你也别怪他了。”她的氣息噴灑在胥陽的脖頸之間,這下自然是回神了。
“夫人,如你所願,我家夫人大度,不與你計較,便就此别過吧。”胥陽先是溫柔的看向楚蓮若,再則冷冷的睨着青袍男子。
男子似乎有些讪讪然,隻是那冷硬的臉龐卻并沒有絲毫的變化,隻嘴角淺淺揚了揚罷了。
胥陽就好像是怕了楚蓮若被别人再次撞到一般,将她圈在自己的懷裏一步步的離開。
楚蓮若可以感覺到有一道視線在他們的背後如影随形,直到他們完全的脫離了百日醉酒樓的範圍,“剛剛那人是誰?比之你與風輕倒是彼此彼此。”
“這評價挺高,蓮若這是遇上了何人,竟然可以将我們與他相提并論?”突然出現的聲音,駭了楚蓮若一跳,下意識的轉首,清風将咫尺之距的人的發絲揚起,遮掩了一半的面容,卻遮不住那君子如玉的氣質。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與胥陽漸漸的已經走到了西街這塊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此處本來可以安定人心的将軍府和蘇王府悉數人走樓空,竟然也跟着門庭冷落了起來。
街上并沒有多少吆喝的人,更沒有多少行走的人,讓楚蓮若生出此處不屬于京都的錯覺。
她來此,隻是爲了祭奠,遠遠的看上一眼那還屹立在原地的建築便也夠了,卻不想竟然會在這個拐角處遇上風輕。
一見風輕,胥陽是沒法兒生出絲毫好感,又聽見楚蓮若在和他熟絡的對話,更是臉色漸變。
“心有靈犀吧,我就是覺得在這兒或許能和你碰上,還真就和你碰上了,你需得相信,生命不止,緣分也不會停息。”風輕意有所指,倒是讓胥陽已經轉黑的臉色逐漸的嚴肅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風輕,卻見他輕輕點了點頭。
楚蓮若聽着這頗有深意的禅語,心中劃過了然,倒是沒有注意到二人之間的互動,待眼中複又清明的時候,那更多的則是好奇。“你怎麽認出我來的?”
“山人自有妙計。”怎麽認出來的,隻因爲将你的一舉手一投足镌刻進了自己的心底,才能一眼在你人山人海之中認出你來,隻是不願意增加你的心理負擔,所以從不曾說與你聽。“你們來這裏做什麽?”風輕折扇一揮,在身前劃過一道半圓弧的圈。
在楚蓮若開口之前,胥陽截住了話頭,“随便走走。”
“既然是随便走走,那麽我也來和你們一起随便走走吧。”他伸出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正打算牽過楚蓮若的另一隻小手,卻被胥陽一把打開,“你似乎忘了,她是我的。”
“在你們沒有成親之前,她是自由的。”風輕争鋒相對。
楚蓮若也不知道這二人到底是怎麽互掐起來的,但是這般情景,卻讓她彎了紅唇,“有人争風吃醋的感覺确實不錯,但是咱們似乎也沒有必要在大街上供旁人欣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