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微上了茶水,便站在了楚蓮若的身邊,而施玉音身邊伺候的人則被她留在了外面。
楚蓮若端起熱茶,緩緩揚了揚熱氣,“玉貴妃來我這兒想聊些什麽?”
施玉音卻沒有說話,隻是盯着她身邊的思微瞅了半晌,楚蓮若不動聲色,仿若沒有看見施玉音的暗示。
“有侍女在此,有些話可不大好說。”施玉音自然不相信這楚蓮若看不懂她的意思,可是她卻始終不言不語,她到底還是心中焦急,沒能沉得住氣。
楚蓮若這才反應過來,将手上的茶杯放下,“思微你先下去吧。”待思微的身影退出屋子,楚蓮若這才緩緩說道,“玉貴妃,這下可是安靜了。”
施玉音點了點頭,“你可知道今日皇上沒有去上早朝?”
“嗯?”楚蓮若故作不知,“皇上竟然會忘了去上早朝,這樣的事情從未發生過啊,可是出了什麽事兒?”
“楚蓮若,你别裝的這般懵懂不知。”施玉音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磕在桌案上,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楚蓮若。
但見楚蓮若氣質閑适,對于她的諷刺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玉貴妃,什麽叫做裝,本妃不懂你這話中是什麽意思?”
“不懂麽?那我就告訴你。”施玉音差點沒有被她這純良的眼神給看的岔了氣。
“求之不得。”楚蓮若答得飛快,順暢而又自然,她睜着一雙求知的眼神看着施玉音。
施玉音一愣,手便高高的揚起,看着似乎是忍不住想打她,隻是楚蓮若心中知道,不管自己怎麽激怒施玉音她都不會真的打她,畢竟若自己頂着一張映了手印的手找到胥容那裏去,那麽施玉音這個真真正正的老人在胥容的心裏可是要再跌一層的。
她的手穿過身前的發絲,一個台階,她複又坐了回去,“那淑妃殿裏,淑妃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兩年沒有被皇上想起來的人竟然讓皇上連朝堂都不上了。”
“你都說了,兩年未見,皇上多憐惜她也實屬正常。”楚蓮若垂首,不去看施玉音,從而斂去了眸子裏的不屑。
“哼,他從來就不是個……念舊情的人。”施玉音本是氣勢十足,說着說着竟然生出了悲涼之感。
楚蓮若擡眸,看着突然之間那個高傲的施玉音變得如此頹廢,心中高興,面上卻也歎了一口氣,“玉貴妃,皇上寵幸誰,我們也管不着,棄朝堂而不顧,自有朝臣和太後主持大局,我們不過是宮中小女人罷了。”
施玉音聽着楚蓮若似乎是自言自語一般的話,心中一動,朝臣她是沒有,但是太後……說起來這太後功力還有一個她打算利用對付楚蓮若的綠羅,如今,倒是可以用來對付淑妃。
“夕妃看的倒是通透。”施玉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企圖看出她心裏的想法。
楚蓮若任她打量,“這不是通透不通透,實在是我心中所想,我們隻要在皇上來的時候盡心伺候着,這朝堂之事,也确實輪不到我們來言語。”
“這真是你心中所想?”施玉音睨着楚蓮若。
“不然呢?我該沖去淑妃殿,質問皇上爲什麽不去上朝麽?”這話一摞,将施玉音堵得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旋即轉了個話題,“我觀夕妃剛剛想要出去,不知道是打算去哪兒?”
楚蓮若在她一問出口的時候就知道,這是想要會自己一起前去壽康宮了。
“之前太後生辰宴的時候,可是讓我時常去陪陪她,如今過了這麽些日子,我倒是一次都沒有去過。”楚蓮若露出一個愧疚的表情。
“哦?既然如此,咱們姐妹便一同前去,太後這身邊除了綠羅這麽一個可心人兒,倒是不與其他嫔妃接觸的。”施玉音立刻提議道。
楚蓮若淡笑,是否有些太心急了,生怕太後不知道這消息麽?這個時辰,放在平常也不過是早朝剛剛下朝的時候,施玉音你巴不得讓太後知道這宮裏你布了許多眼線麽?
“有玉貴妃和我一起前去,想必太後會很高興的。”楚蓮若施施然起身,施玉音自不落後,她們一同邁出了屋子,思微與她的施玉音的侍女同時走了過來。
跟在兩位主子的身後,楚蓮若和施玉音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二人本來便沒有多少知己話能說,在楚蓮若的心中施玉音更是她不容放過的人,而在施玉音的心中,也是恨着楚蓮若,她總覺得若不是楚蓮若的出現,這一池水怎麽也不會攪亂,她的三郎也不會将她棄之不顧。
一路上,二人自然是各有心思。
壽康宮,太後也是剛剛得了消息。
太後震怒,壽康宮裏人人自危,更是不敢多言一個字。
“當真是胡鬧,去給皇上傳個信兒,讓他一會兒來哀家這裏一趟。”太後喊了個太監,讓他立刻去淑妃殿。
消息傳來,竟然是說這皇帝在淑妃殿裏,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起身,本來就不喜歡淑妃那個苗疆之女,本以爲兩年的時間,足夠皇帝忘了她。
卻不想,再一次的出現,竟然直接就将皇帝的心給勾走了。
楚蓮若與施玉音來的時候,看着壽康宮内碎了一地的花瓶,以及比平日更加小心翼翼的宮人,心中都明白,太後一定是知道皇帝的荒唐事。
楚蓮若樂見其成,太後不喜歡淑妃,這是早先就知道的事情,其實她也挺好奇,基本上憑着她那套魅惑之術,宮中應該不會有人對她有太大的意見,施玉音的話,這是女人的本能。
那太後又爲什麽會如此反感?
這一點,她不得而知。
“妾見過太後。”
楚蓮若與施玉音同時拜倒,太後的臉色稍霁。“都起來吧。”着人将屋子裏的碎片收拾了,又上了茶水點心,“今日怎麽有空前來拜訪我這個老人家?”
“妾還記得太後生辰宴上說的話呢,難道現在就開始嫌妾煩了麽?”楚蓮若盈盈一笑,半開玩笑,半調皮的說道。
太後見楚蓮若這般調皮的模樣,心中的怒氣稍稍平息,正想說什麽,施玉音略微有些焦急的說道,“太後,今日皇上的事情是不是太荒唐了些。”
“玉貴妃,注意你的措辭,皇上的事情也是你能評判的,還有今日的事情你指何事?”太後本來已經變得溫和的臉突然肅穆了起來。
畢竟宮中最後存活下來的人,這樣的臉色駭得施玉音心頭猛地一跳,立刻跪了下去,“太後,我隻是,隻是在路上聽到了一些閑言碎語,這評判皇上,借臣妾我一個膽子都是不敢的。”
太後當即就給了施玉音一個響亮的巴掌,“哼,閑言碎語,夕妃,你聽到了麽?”她本就氣胥容如此沒有分寸,竟然被自己的媳婦兒當面說自己的兒子荒唐,這玉貴妃單子不小,眼線也是不少。
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施玉音,她收回手,嚴肅的問着楚蓮若。
楚蓮若似乎被太後的舉措吓到了,頓了頓,小心翼翼的說道,“太後,玉貴妃說的……不錯,确實是……閑言碎語。”
這般言語,她一聽就知有異,楚蓮若顯然是個不會說謊的,也是擁有那樣純澈眼神的人如何能夠像這些肮髒的宮中女子。
“太後,玉貴妃所言屬實,她也是太擔心皇上了,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您莫要在生她的起了。”楚蓮若越懂事的勸,太後便對玉貴妃越是不滿。這人啊,最怕有比較。
“你呢,你就不擔心皇帝了,怎麽不見你說出這樣的話?道聽途說的事情也敢當真,若今日有人在皇宮散步謠言說這江山要變了,玉貴妃你是不是也去相信?”太後的聲音很冷,施玉音也明白這一次讓太後生氣的原因主要是自己得到消息的時間,是在太後之前,或者說平齊。
如此一來,太後如何能夠不生氣,畢竟是她算是犯了大忌,在宮中培植自己的勢力,雖然每一代的妃子都會去做,但是都做的嚴密,而不像她,自己被困進冷宮的時候都沒有暴露出來,如今,竟然因爲一個小小的淑妃就讓自己亂了分寸。
索性太後沒有多做糾纏,隻是以後她的那些視線可必須得好好藏上一段時間不能用了,否則必然會被太後暗地裏鏟除了去。“起來吧,以後不要在聽這些閑言碎語。”
施玉音起來的時候,渾身還有些顫抖,顯然剛剛被太後吓到了,但是楚蓮若卻是覺得她完全是被氣的。
果然,她的視線朝着自己遞過來的時候是瞪視。
“皇上駕到。”施玉音剛剛起身站到了太後身側,外面就傳來了通報聲。
楚蓮若微微一愣,她倒是沒有想到太後的動作如此之快,若是太後當着她二人的面給胥容難堪,那麽以胥容的脾性,到時候她與施玉音的日子也肯定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