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乘火車,他乘飛機,他們到達這裏的時間可能差不了多少,可是他卻找了她整整一天才找到,這是一個巧字能形容的?他可是一家一家酒店旅館招待所排地雷似的去找去問,問到這一家時看到她像個小叫花子一樣跑了出來……
抵達北京首都機場的時候,正是淩晨。
晨曦未明,幕薄星稀,闌珊燈光下,陸正宇一身便裝,等候在出口。
彎彎見到他的瞬間,眼眶便濕潤了,遠遠凝視他,不過短時未見,臉上似有憔悴之色,在瞥見她的那一瞬,眼中光亮一閃,憔悴的臉立時有了欣喜的光澤。
“彎彎!”他不顧身份地大叫着她的名字。
她在短暫的遲疑後,義無反顧奔向他的懷抱,那個高大偉岸的身軀,永遠都是她的依靠……
都說父親是女兒上輩子的情人,她很慶幸,她上輩子如此有眼光……
狠狠地将自己撞進他的懷抱,這幾天的委屈和愧疚瞬間湧上心頭,眼淚再次瓢潑而出,在他懷裏流了個暢快。
“好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拍着她的背,隻會說這一句話。
“爸爸,對不起……”她嗚咽着,爲自己的無知,爲自己的錯怪,更爲自己的任性,離家出走這件事,是她所犯過的最出格的錯誤。
“咱不說這些了!不說了!回家!趕緊的回家!”陸正宇深深動容,十幾年朝夕相處,他早已經将彎彎視如己出。
“嗯!”彎彎淚眼婆娑地挽着他的胳膊,一起走出機場。
父女倆都激動地忽視了身後左辰遠的存在,左辰遠隻是微微一笑,和警衛員一起跟上。
回家了,生活又回到它本來的軌道。
彎彎比從前更加努力地學習,經過了這一次離家出走,她似乎懂事了不少。家中少了一個人,便仿似少了許多的生氣,很長的時間裏,彎彎都不習慣沒有媽媽的家。
沒有了媽媽,陸正宇對她更加關心寵愛,仿佛要把王靜秋的那份愛一起給她。
而她,不過是他的養女啊……
對待養女,尚且如此,那他遠在法國的那個親生兒子,他又如何能放得下?
彎彎常常揣摩着爸爸的心事,見他有時坐着便出了神,便揣測,是不是在想他的親生兒子了呢?
成人的世界,那時的她,并不能完全理解,不過,她卻覺得,自己應該爲爸爸做點什麽,畢竟,爸爸是爲了她和媽媽而贻誤自己的終生幸福,也贻誤了另一個女人的幸福,并且,她在享受着爸爸的父愛之時,另一個孩子卻流落在外……
她間接得知,那個叫覃婉的美麗女子并不搭理爸爸,而那個叫陸恩之的弟弟更對爸爸充滿了怨氣,看來,要将法國到中國的距離縮短,要将橫在這之間的堅冰融化,需要很長的時間了,而她,希望自己能成爲其催化劑。
于是,一邊認真念書,一邊找劉叔叔,讓他無論如何幫着自己找到法國的覃婉和陸恩之的聯系方式,然後,便開始給他們寫信,也許,他們不會給她回信,沒關系,那不會影響她的熱忱,每周一封,絕不間斷,信裏就像和兩個老朋友聊天一樣,說着她的事,北京的事,當然,間或要插一兩句爸爸的事,這樣的習慣,她堅持了兩年。
兩年後,高中畢業,她以優異的成績和左辰遠一起考上了B大,而且,左辰遠還和她報了同樣的專業……漢語言文學,這,違背了左思泉和蕭莟的意願,他們本來是希望左辰遠念金融或者經濟的。
彎彎卻很開心,能有這樣的死黨朋友是多麽開心的一件事,從幼兒園同學一直同到大學,這樣比山高比海深的友情,彎彎相信這世上擁有的人不多。
接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一時間,她就寫信把這件事告訴了法國的弟弟,本以爲還是沒有回信,然,很意外的,卻在入學那天收到一封來自法國的信,信封上法文中文兼有,她隻認得中文字體,潇灑而遒勁,寄信人那一欄簽的名是:陸恩之……
兩年不懈努力的結果終于有了回報,她興奮得捧着信去給爸爸看,陸正宇盯着信封上“陸恩之”這三個字,竟然顫抖了雙手不敢去接……
彎彎很得意,她終于爲爸爸做了點事,而且,她知道,那一夜,爸爸讀這封信讀了個通宵,不過短短幾句話,薄薄一張紙而已啊……
了卻了一樁心事,她開開心心背着行李和左辰遠一起在左思泉的親自護送下,進了大學的校門。
而大學生活的第一天,便遇上了一個人……程嘉揚。
說起來真是很久沒見程嘉揚了。雖然同住在大院裏,但程嘉揚隻有周末才回家,而彎彎周末的時候則被各種補習壓得擡不起頭來,所以竟鮮少見面,此時在校園裏一見,彎彎大喜,扔下箱子就奔了過去,大喊着,“嘉揚哥哥!嘉揚哥哥!”
她沒留意到,她身後的左辰遠,臉上早已籠了一層烏雲……
此時的程嘉揚,已經是研究生了,混在新生當中,眉目間比那些黃毛小子多了份成熟,再加上曆來便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愈加顯得意氣風發……
“彎彎!”程嘉揚見到她亦是大喜,走過來又和左思泉和左辰遠打招呼,然後便自然而然提起彎彎的行李,“走,我帶你去寝室!”
“你知道我住哪裏?”彎彎狗腿地跟上,想到要和心中的偶像同校了,有點小興奮,畢竟,程嘉揚是她從六歲起就崇拜的人啊!
程嘉揚一笑,“我在這等你們呢!早已經幫你們查好寝室了!”
原來是這樣!彎彎隻覺得今天的太陽格外明媚,嘿嘿一笑,“嘉揚哥哥,你怎麽知道我們今天來B大報到?”
“哈哈!陸家小丫頭考上B大的事全大院都傳開了!尤其鍾柯,怎一個慘字了得?每天被他爺爺拿你做榜樣教育他呢!”程嘉揚大笑。
鍾柯考得不夠理想,這一個暑假都蔫着呢!
彎彎心裏同情地歎了一聲,回頭叫了聲左胖,然後緊緊跟在程嘉揚身後,心情因這所憧憬許久的學府而明媚,九月的天氣,秋高天藍,一切都那麽賞心悅目。
眼前程嘉揚的背影高挑挺拔,陽光照射下來,投下一片陰影,她走在他的陰影裏,心莫名其妙跳速加快……
程嘉揚帶着他倆把一切手續都辦好,還領着他們先去女生寝室,把彎彎安頓好以後,又去男生寝室,俨然一個大哥哥模樣。
一切辦妥之後,已是中午,程嘉揚便帶他們去校門外的餐館吃飯。
餐館的菜和星級大酒店的自然沒法比,可學生人來人往的,生意竟然爆好。
走了大半天,彎彎倒是餓了,狼吞虎咽吃了一大通之後,還鼓着腮幫子評價這菜沒有左胖家的好吃。
左辰遠僵了一天的臉,才露出了點點笑意,笑罵了一句,“饞貓!”
程嘉揚也笑了,“不好吃你還吃了個精光?”話說這一頓就見她在蠶食,他自己和左辰遠都隻是秀氣地動了動筷子。
彎彎吐了吐舌頭,“饑不擇食嘛!”
買單的時候,本是程嘉揚去買的,但不知左辰遠發什麽神經,非要堅持自己買,誰也沒能拗得過他,隻好由了他……
下午,程嘉揚有事就先走了,她和左辰遠兩人在學校裏晃蕩。
此時的彎彎,已是初長成的少女,明媚動人,清新可愛的模樣十分引人注目,而左辰遠已有一米八幾的個頭,幼時的嬰兒肥早已褪盡,完完全全就是翩翩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