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如此熟悉,她安靜下來,驚詫地看着眼前這人,可不就是左胖嗎?她不是在做夢吧?左胖怎麽會來這裏?還能找到她?
她揉揉眼睛再細看,沒錯!真的是左胖!左胖的大圓眼睛!左胖好看挺直的鼻子!左胖任性的硬戳戳的頭發……
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撲進左胖懷裏抱着他的脖子,他知不知道,她差一點點就跌進萬劫不複的深淵了……
這樣過于熱情的擁抱讓左辰遠有些無措,畢竟不是小時候了,她軟的體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可是她的大哭又讓他心疼不已,逼自己抛開那些壞壞的雜念,用胳膊摟住哭得可憐兮兮的她,一邊低聲安慰着,一邊擁着她出了酒店。
門口,停着一輛當地的警車,左辰遠并非一人來到南方,陸正宇到底是派了勤務兵跟着,還讓老劉給當地警局打了招呼,有警員的介入,找人到底方便些。
一直到上了警車,彎彎還在抽泣不止,緊緊拉着左辰遠的袖子不肯放。
“彎彎,受苦了吧?我來晚了,對起,現在沒事了!”左辰遠擡起手來給她擦眼淚。
她直瞪瞪地看着左辰遠,心裏感動不已,左胖真是她這輩子最好的朋友,可是,現在要解決的不是這個問題……
她哭喪着臉,抽泣得說話也結結巴巴的,“左胖……我……我好餓……我吃米飯……吃好多好多肉……”
左辰遠一怔,想笑卻笑不出來,這丫頭,到底餓了多久了?他的寶貝彎彎,什麽時候受過這打樣的苦?不自覺,竟紅了眼眶,“好!我們去吃飯!去吃好多好多肉!”
說完,對開車的警員說,“叔叔,麻煩您先帶我們去飯店。”
彎彎這時才注意到她坐在警車上,爸爸的勤務兵也來了,開車的還是警員,馬上對警員說,“警員叔叔!這個酒店有壞人!他們……他們……讓女孩子做……那種事……”
她隻是一個高中生,還有很多話說不出口,即便這麽隐晦地說,也已經漲紅了臉,還膽怯地看了眼左辰遠,眼看左辰遠的臉色“刷”的就白了,心裏更害怕,頭也低垂了下來,不知道左胖會不會罵她?
後來警員把這件事給記下了,至于怎麽去辦已經不是彎彎所關心的問題,她關心的是左辰遠的臉色,一路都不好看……
她有點害怕,更多的卻是委屈,明明她受了這麽多苦,他怎麽還可以給她臉色看?
後來到了飯店,警員和勤務兵就把他們倆丢在包廂裏。
門一關,彎彎也不管不顧了,那麽多好吃的擺在眼前,得先填飽了她的肚子再說!左胖的臉色,先擺一邊兒去吧!
于是開始狼吞虎咽起來,由于吃得太急,噎住了,直着脖子,一臉痛苦狀。
左辰遠在一邊看着,立馬心疼了,端着水喂到她嘴邊,另一隻手給她拍着背,順着往下給她理着氣兒,語氣雖帶了責備,可更多的卻是疼惜,“誰和你搶怎麽着?我一口也不吃,這一桌全是你的,你慢點吃成嗎?”
她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水,好不容易才理順了氣兒,沖着他委屈地嘟哝,“還不都怪你!一路都擺着臭臉,害我吃飯也吃不好!”
某人心裏小小的歡喜萌芽,原來這妞兒還很在乎他的情緒……
不過,他絕不是擺臭臉給她看,心疼還來不及呢,怎麽會給她顔色?
“彎彎,以後再也不要幹傻事了!”他放軟了語氣,既像勸導又像哀求。
一句話勾起了她的傷心事,她放下筷子,沮喪地低下頭,“左胖,你知道我現在的感受嗎?我不知道自己呆在北京還有什麽意義……”
這話竟惹怒了左辰遠,暗暗恨得咬牙,到底就是隻小白眼狼啊!他勞心勞力養了十幾年,竟然就換得個沒有意義的下場!
“陸恩慈!你把這話給我再重複一次!”這一回,他是真的怒了。
“我……”彎彎最怕左辰遠直呼她大名,那隻說明一個問題,左大公子被惹毛了,後果很嚴重,既害怕又委屈,眼淚眼看又要掉下來,沖着他直嚷嚷,“我怎麽了?左胖!你太過分了!虧我還誇你是我這輩子最鐵的哥們,是我唯一的親人,你就這麽對我的?我多委屈啊我,我才從狼窩裏逃出來呢!”
他聽着,心,因她那句你是我唯一的親人而柔軟,連帶着聲音也柔軟起來,“你什麽時候誇我了?我怎麽沒聽見?”
“我心裏誇了呀!”她說得理直氣壯。
他哭笑不得,好吧,就算是他不對吧,誰讓他連她誇他都不知道呢?
“彎彎……”他抽出紙巾來遞給她擦淚,“你自己也說了,我是你的親人,且不說是不是唯一的,但我是你的親人,我在北京,你怎麽可以說北京對你沒有意義呢?”
“左胖……”還有人要的感覺真好,她感動得鼻子發酸,“可是左胖,你是姓左的,我們都不同姓……”
“那有什麽關系?我爸爸媽媽不把你看成女兒一樣嗎?我家就是你家!我們從小就這樣啊!”好吧,其實他想說的是,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姓我的姓!
她承認,左辰遠說得有道理,可是,小時候在他家裏暫住混吃混喝都沒關系,因爲她身後還有一個家支撐着,混也混得理直氣壯,但現在,那終究不是她的家啊……
左辰遠看出了她的心事,“彎彎,其實陸伯伯很關心你,也很擔心你,你走了以後,陸伯伯把整個北京城都翻過來了!”
她沒有吭聲,心中的結,還是沒法打開。
左辰遠想了想,便把陸正宇給他講的那個故事講給她聽,關于她的身世,她是怎麽在這個世上僥幸地存活下來并過着公主般的生活,她有權力知道。
她聽完故事以後,正好左辰遠身上帶的手機響了。
那時的學生還沒用上這個奢侈品,即便左辰遠是富二代外加官三代,也還沒能用上,隻因要南下找彎彎,才把爸爸的手機拿來方便聯系。
這個電話卻是陸正宇打來的。
左辰遠隻看了一眼,告訴她,“是陸伯伯。”
震撼在故事裏的彎彎如夢初醒,搶過手機,淚如雨下,對着電話那端哭着道歉,“爸爸,對不起!對不起!”
到現在,她才終于明白自己有多麽幸福,而且她的幸福還建立在另一個孩子的父愛被剝奪的基礎上,她想起了書店偶遇的男孩,那一身清冷的氣質,若不是生活過于寒冷,怎麽會有那麽冷酷的表情?
她深深地懊悔,懊悔一時沖動讓疼她十幾年如一日的爸爸擔心;她也内疚,爲自己的任性妄爲内疚,爲自己錯怪了爸爸内疚,更爲了那個沒有父親的男孩内疚……
陸正宇的聲音從那端傳過來,隔了萬水千山,卻那麽的清晰,那麽的溫暖,說話的斷斷續續仿佛如鲠在喉,“乖孩子……回家來……這裏永遠是你的家……我永遠是你的爸爸!”
“爸爸……”彎彎發自肺腑地喊了一聲,再也說不出一個字,隻是哭,将手機往左辰遠手裏一塞,抱着他的肩膀就哭。
左辰遠無奈地苦笑,隻好拿起手機告訴陸正宇,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内把彎彎帶回去。
勤務兵訂了最快的航班票,直飛北京。
和左辰遠不過一日不見,彎彎卻覺得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似的,一路上一刻也不肯睡,隻纏着他講話,還問他怎麽會那麽巧出現在酒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