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沒有,我沒看過,不過我知道有這麽一本書,至于它是不是真的……我想,每一個時代,都會有那樣的愛情故事值得人們傳唱,就算這個故事不真,但是你想,那樣的大宅門裏,怎麽會沒有故事?其實,世間每一個人都有故事,因爲每一個人都愛過,隻要用心愛過,它就是一個故事!”
太好了!說得太好了!童一念撐着下巴,仰視着他,不知道說什麽好,在這樣的山水間,漁火中,竟然有一種找到知音的感覺……
用心愛過,它就是一個故事……
回味着這句話,不覺輕歎了一聲。
他察覺到了,輕問,“歎什麽氣呢?”
她嘟起唇,“你說的啊,用心愛過,就會是一個故事。看來我這一輩子,不會是一個故事了……”
他心裏微微一沉,她這話的意思是,她不是用心愛他的……
莫名的,有一絲惆怅,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傻瓜,它一定會是一個故事!”因爲,他是用心愛她的……
這段小小的惆怅并沒有影響他們的晚餐,當地這些小菜十分可口,童一念吃了個肚子圓圓,他則看着她吃,默默把她喜愛的口味都記下來……
很多事,他都隻能默默地做,她,能體會到他其實是用心在做嗎?
吃完飯以後,并沒有急着回賓館,和許多年輕的情侶一樣,兩人沿着河堤散步。陸向北一手提着她換下的裙子,一手牽着她,這一回,再也不将她甩在身後大踏步往前沖了……
童一念邊走邊跳,仗着有他牽着,也不怕。哪知,一不小心,一隻鞋被她甩了出來,掉進河裏去了……
“陸向北……”她單腳站着,可憐巴巴地叫他。
他往下看了一眼,去撈?好像不太現實……
讓她這樣跳着回去?也不太好吧?
隻好把衣服袋子扔給她,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吧……”
好像隻能這樣了……
好像很久沒有人背她了……
記得小時候康祺和傑西常常背她的,可自從長大,他們也不再這麽做,現在趴在他的背上,怎麽感覺和從前在康祺背上不同呢?
他發絲裏傳出來洗發水的氣息,好聞得讓她眩暈,還混着他特有的男性氣息,混入她的呼吸裏以後,不但讓她呼吸亂了,連血液也跟着沸騰起來……
再無心看兩側的風景,隻是枕在他肩上,雲裏霧裏一般……
“念念?”他聽不到她的聲音,以爲她睡着了。
“嗯?”她輕輕的應了一聲,帶着濃濃的嬌慵。
他的心驟然跳得更快了,今晚的夜色,仿佛有些不同尋常起來……
“快到了,别睡着!”他沒話找話地說。
“誰睡着啊!我在看風景呢!”她看的風景,隻是他而已,他整齊的鬓角,他好看的側臉,還有他的發際線……
同時感歎,還好這個老公皮相不錯,就算不愛他,這輩子也不算虧……
從這一刻開始,她就不是女孩了是嗎?
是外面那個男人把她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而這個男人,她甚至不夠熟悉……
從結婚到這一刻,已經有兩天的緩沖和準備期,在他不碰她的時候,她也曾有過失落,可是,當這一刻真正到來了,另一種失落和感傷卻爬上心頭。
她失去了她最珍貴的東西,這個過程痛苦而粗暴,施暴之人卻不是她所愛的,這和她自己曾設想的婚姻和人生完全不同。
潛意識裏,她其實是個極傳統的女子,否則也不會到現在還沒和男生戀愛過。
待字閨中的時候,設想的是和自己所愛的人相攜到老,一輩子不離不棄,而今,門外那人完全不合符自己的預想,她和他的路,會有多長?能走多遠?又有怎樣的風雨?
忽然之間,骨子裏那些文藝女生的哀愁盡數湧了上來,前路在她眼前一片迷茫,她内心裏虛空得害怕,隻覺得那溫水灑落在自己身上,也是涼的……
于是關了水,用浴巾把自己裹緊,然而,裹得再緊,也無法讓自己的心感到溫暖,反而越來越害怕,甚至于,開始有一點點後悔,從此以後,她就不再是從前的童一念了,如果,時光還能倒流該多好!那她就還是一個完璧無暇的女孩兒……
想着,越來越覺得自己痛失了人生最珍貴的寶貝,而且,這樣的失去還是不可逆轉的,不像珠寶,丢了可以去尋,再去買,隻有這,一個女人隻有一次,是多少錢都買不回來的,一旦交付出去,就等于交付了自己的一生……
如果,她把自己交付給一個深愛且熟悉的人,或許情況會不一樣,偏偏的,對方卻是一個陌生人……
她真的,開始後悔自己一時沖的婚姻了……
思來想去,憂愁愈濃,且無人開解,她竟然情不自禁掉淚了,此時的她,極度缺乏安全感,唯一可以做的事便是自己雙臂交錯,抱緊自己,可是,即便抱得再緊,也得不到她想要的安全,于是,啜泣聲漸漸明顯……
他一直站在外面,全身都凝着一層汗,甚至身上還有她的血絲,等着她出來以後自己去浴室沖洗一下,可是,這一次,他照樣等了許久,不知道她在裏面幹什麽。
聽得水聲停了,便來到浴室門口,哪知,裏面卻傳來她的哭泣聲。
他心中憂急,也顧不得敲門,扭開門鎖就沖了進去,幸而她并沒有反鎖。
他的破門而入,讓她驚慌失措,而他依然未着寸縷,更讓她無地自容,雙手原本護在胸前,此時趕緊捂住眼睛,朝他大喊,“你這個暴露狂!暴露狂!快出去啊!”
他窘了窘,随手扯了浴巾裹在自己腰間,而後将她擁入懷裏,溫柔地安慰她,“對不起,是我不好,弄疼你了,不哭了……”
他以爲,她隻是很痛而已,所以才哭,連聲道歉,同時也懊惱自己剛才的粗魯,她可是嬌嫩嫩的未經人事的女孩兒呢……
隻是,他不說還好,一說,她所有的害怕和迷惘都化作怨氣,發洩在他身上,雙拳不斷落在他肩膀和胸口,眼淚橫飛,嘴裏胡亂喊着,“你賠!你賠!你賠給我!”
他任她打着,依稀記得,多年以前那個女孩兒,也是這麽任性地喊着,你賠,你賠,你賠給我……
隻是,那時,她要他賠的是蛋糕,這一次是什麽呢?
他有點迷糊了,爲了安慰她,也胡亂答應着,“好好好,我賠!我賠……”
他這麽一答,她更惱火了,這能賠嗎?他拿什麽來賠?
于是挂在他脖子上耍賴,更是嚎啕大哭起來,“你賠不了啦!賠不了啦!我讨厭你!讨厭死你了!嗚嗚……”
話說那時的他,面對女人,從來冷淡,也不知怎麽去哄大哭的她,隻盼她不再傷心了就好,便将她抱離地面,像抱着孩子一樣邊哄邊搖,“别哭啊,我一定賠的!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好不好?不哭了!”
“你給不了啊!你沒有你怎麽給!”她隻是哭鬧,離地的雙腳不安分地踢他,同時氣惱他聽不懂她的話。
“好吧,你告訴我,你到底要我賠什麽?”他終于想起要先問清楚再說……
“我……”她一時語塞,同時也害羞起來,她要怎麽說?要他賠處……女膜?臉紅了一紅,愈加耍無賴,孩子般哭着耍無賴,“我……我要變回女孩兒……我不要當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