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氏二十周年慶典。
會場很熱鬧。
他取了一杯酒,站在角落裏,這樣的熱鬧與他無關。
進童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是,還沒什麽實質性的發現,他想靜一靜,清醒清醒腦子。是以,喝掉杯中的酒,走了出去。
會場外有一個很大的池塘,正逢夏荷盛開,荷葉田田,撲面會有荷風送香,讓他精神一震。
而荷塘邊伫立的人影,亦吸引了他的眼球,還有人和他一樣要出來清醒的嗎?還是,獨獨不喜歡裏面熱鬧的氛圍?
遠遠的,看不清那人的容貌,隻知是個女子,穿淺碧色小禮服的女子,很年輕,黑發微微的卷曲,服帖地垂在她雙肩,果露的背和手臂,肌膚光潔而白皙,應該是個……很不錯的女孩。
看女人,容貌先入爲主,這是男人的通病,他也不例外,不過,能讓他盯着一個女人看這麽久的,這倒是很稀罕……
他自己也不知是爲什麽,隻是莫名的被那一抹淺碧的顔色給揪住了。
她在幹什麽?踮起腳尖,伸長手臂,那模樣,仿佛一隻展翼的蝶……
他看明白了,她是想摘荷花嗎?看着她極力去夠那朵荷花的身姿,不由暗暗爲她捏了把汗……
隻聽撲通一聲,那團淺碧跌進了池塘裏……
他想也沒想,直接就跑過去,跟着跳進池塘,撈住了那團粉綠色,然後拖着她上了岸。
那女子一身濕漉漉的,頭發的造型也亂了,回過頭來,竟然對着他一笑,“我會遊泳的……”
然而,就在他們倆對視的瞬間,彼此的眼神都陷入呆癡的狀态,她想的是,這個男人真不是一般的帥……而他想的卻是,這個人好像有點熟悉的感覺,曾經見過?他想起來了,這是童知行的女兒童一念,他看過照片的,可是,不對,之前他看照片的時候都沒有熟悉感,那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
直到有個女孩從會場出來,叫着,“念念!念念!你怎麽弄成這樣啊!”
他腦中才猛然電光火石般一閃,同時耳邊響起一個聲音,“你賠我蛋糕!你賠我蛋糕!”然後,便有一個男孩奔過來叫她“念念”……
一抹微笑飛快地從他眼中閃過,是她……
在進童氏之前,童氏所有的資料他便已經倒背如流,知道童氏老闆有個女兒叫童一念,也看過她的照片,隻是當時看照片時完全無法和當初那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挂鈎,畢竟女大十八變,他又隻見過一次,所以沒往這個方向想,而今晚之所以會覺得她熟悉,并非從她的五官判斷的,而是感覺,完全憑一種感覺,還有她的神态氣質,宛若相識……
從會場出來的女孩他認識,叫金頤朵,公司的實習秘書,據說和老闆女兒是同學。
頤朵把童一念扶起來之後,兩人便進會場去了,大約是換衣服吧。
他亦準備離去,卻見童一念忽然又回頭,對他一笑,“不過,還是謝謝你救了我!快去換衣服吧,别感冒了!”
凝視她離去的背影,他忽然産生一種感覺,不希望她是童知行的女兒,真的,不希望……
他僅僅把這件事當成一個偶然事件,過了,也就忘記了,但是,沒想到,好事就這樣找上門來了。
第二天,他就招到了童氏老闆童知行的召見,直接進了頂層辦公室,童知行在和他一番對話後,直接告訴他,他升職了,部門主管。
他知道,機會來了。不接近童氏高層,是永遠也拿不到想要的東西的,他必須把握這個機會。
所以,在任部門主管期間,他竭盡全力将工作做到空前的出色,以博得童知行的信任,但有一點,他卻沒有想到。
童知行對他很滿意,這不假,隻是滿意到出乎他的意料了……
有一次,居然把他叫進辦公室,問了他一個古怪的問題,覺得他大女兒童一念怎麽樣?
憑着他固有的敏感,他覺察到異樣的氣氛,但還是據實答了,很漂亮,很可愛。
童知行顯然大爲高興,請他今天去童家吃飯,并且拜托他去接童一念……
那一刻,他的心裏是矛盾的。隐約地,覺得童知行有了某種意思,可那樣,卻是超出了他的計劃範疇。他曾經設想過一千種一萬種打進童氏内部的計劃,可沒有一個是與這個有關的……
但是,童知行的神情俨然是不容許任何人再拒絕,把童一念上學的學校和手機号碼都告訴了他,“快去吧,今天允許你提前下班,家裏都已經準備好了,是我内人的生日,你不來就是不給面子。”
話說到這份上,他還不去?
既然是童夫人生日,他當然不會忘記準備禮物,好在對于這些他都十分擅長,也算得上八面玲珑,獨獨是對童一念啊,該是個什麽态度?
去接童一念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他真的不希望把她拖進這個渾水裏來,老爺子的意思他明白,但是他和她,是沒有明天的……
所以,這個主意一旦拿定,心便硬了起來,隻發了個短信,說是奉童老闆命命,接她回家吃飯,在校門口等。
在等待的過程,他也一直是一副冷漠的樣子,直到她氣喘呼呼地進入他的視線……
今天的她,頭發紮起來了,在後束成馬尾,穿着簡單的牛仔褲和T恤,一蹦一跳跑過來的時候,馬尾會随着她身體的起伏不聽話地亂跳……
好一個青春洋溢的女孩……
他居然聽見自己的心,跳亂了節奏……
不過,臉上卻不敢表露出來,隻是繃緊着臉,完全公事公辦的樣子,仿佛來接她,也是他陸主管的工作。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她跑到面前的時候一直喘着粗氣,額頭鼻尖都是汗珠,然後,也不需他給她開車門,直接就自己上了車。
“我也剛到。”他沒想到,她竟然會跑着來,隻怕人等急了嗎?
她從背包裏拿出一瓶水來喝了一口,再次朝他一笑,“那就好,我不喜歡等人,也不喜歡别人等我等太久。剛你給我短信說什麽?回家吃飯?”
“是啊,童總說,今天是你母親的生日,所以……”
他話沒說完,她就變了臉色,“不去!”
他一時不知道怎麽辦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資料上有寫明,現在的童夫人不是童知行原配,童知行原配已經離世了,想必那離世的才是童一念的母親。
她倒是不爲難他,“既然他請了你,你就去吧,載我到市區,随便在哪裏把我放下就行。”
他怎麽可能這麽做?
最後的結果是,她不說她想去哪兒,他也不知道該去哪兒,結果他鬼使神差把車開到了公司,爲了不表明自己已經微起波瀾的心,他說記起一個case沒做好,要加班。
然後,她陪他加了一晚上班……
直到她累得在他辦公室睡着……
他終究是不忍的,給她蓋上了他的外套,卻将她驚醒。
他臉色冷硬,“大小姐,你累了就回家睡覺,無聊了就去找朋友玩,沒必要在我這兒耗着!”
她睡眼惺忪,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說了一句,“你知道童氏周年慶典是什麽日子嗎?”
她卻忽然笑了,有些悲傷,“那才是我媽媽生日。”
他再一次一愣。
一男一女,談話過于私密,絕對不是一個好兆頭,他預感,有事情要發生了,這事,絕對超出了他的想象,超出了他所能操控的範圍……
那夜,他居然就這麽和她厮混在一起。
他隻是伏案工作,任她自己在一邊發呆也好,睡覺也好,玩手機也好,完全當她透明,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冷漠的外表下,那顆心,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然而,越是這樣,他越要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