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她,是否還回來……”他記得自己當時的感覺,覺得童一念一定是有一去不返的想法了,是想離開他了。
哪知傑西卻突然大笑,“那她是不是說,再也不回來了?”
“她說,不知道……”
“哈哈!那比想象的還客氣啊!正常的話應該是說不回來了!”
陸向北也聽出了什麽,蹙眉問道,“有什麽玄機?”
傑西有些自得地笑,“所以說啊,全世界最了解我姐的人,還是我了!姐夫,連你都要甘拜下風!有你這麽問人的嗎?她都說了隻是暫時離開散散心,你問這麽句白癡話……你不知道女人最可愛的地方就是口是心非?你問她是不是不回來了,她肯定氣毛了,心裏在罵你是不是巴望着她不回來呢!所以,回答你不知道已經算客氣了!”
“那我該說什麽?”陸向北也覺得自己是否有必要請教一下這小老弟,看來他對自己老婆還真不夠了解,可是以前他一直認爲對她的心裏把握很準的呢……難道真不如傑西?這讓他心裏有點不自在……
傑西想了想,“這麽跟你說吧,其實你追我姐的過程我一直看在眼裏,沒錯,死纏爛打是一個不錯的計策,但是适當的時候也要放放手。我姐這個人是有個毛病的,鴕鳥症。遇到過不去的坎,她就想逃,逃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把自己藏起來,這毛病,她從前就犯過,把我和康祺找得,最嚴重的一次,是我們都沒找到,但是,到了天黑的時候,她卻自己回來了,說隻是躲在樹林裏看了一下午書而已,還爬在樹丫上看的,看着我們倆從她腳底下走過去找她……有時候,人需要一個自我調節的過程,我姐這一路走得很艱辛,她想逃,就是因爲她扛不過去了,這種時候,你再步步緊追死皮賴臉,會讓她有壓力。愛情這個東西,就像放風筝,适當的時候要松松線,讓她呼吸一下高空中的新鮮空氣,人吸了充足的氧,就會重新精力充沛的,而且有句話還說得好,小别勝新婚,你給她點空間吧,愛情和婚姻都需要空間的。這樣,我教你幾招,過來……”
陸向北狐疑地皺着眉,附耳過去。
卧室裏,和一菱嬉鬧的童一念連打了幾個噴嚏,不進嘀咕,誰在算計我呢……
案子很快審了下來,整個犯罪集團,牽扯下來好幾十人,光死刑就判了六人,包括亞曼父子,傑西父親,前政法委老大等,其餘則無期有期各異。
不管怎麽樣,傑西還是按照程序上訴,盡了當兒子的最後一份義務,至于最後怎麽判,他并不心存過多期盼。
然而,上訴剛剛提交,法國那邊就來急電,催傑西回去,而一菱是學生,耽誤太久課業也不妥,是以,訂了機票暫返法國。
傑西走的這天,陸向北卻幫童一念也整理了行李,對她說,“你說想出去散心,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正好和傑西一起去法國吧,我媽在那邊有房子有産業,在那兒可以幫你帶嘟嘟瞳瞳,你就可以放心放意地玩了!機票和簽證我都幫你弄好了,和傑西一菱一個航班,路上有個照應。”
童一念起初莫名其妙,後來聽着聽着,眼眶就紅了,這個豬男人……
他在她眼角拭了拭,些微濕意,不由笑道,“舍不得我?那來個臨别擁吻怎麽樣?”
臭流氓!
她嗔了他一眼,怎麽總是會在她感動的時候煞風景?
他更笑得邪乎,“我們已經拉過手了,按部就班的話,下一步該輪到親吻,你說呢?”
說流氓話她永遠也說不過他,對于流氓的調……戲隻能置之不理……
她轉身跑向嬰兒房,嘟嘟和瞳瞳的東西也整理好了,兩個小家夥是不是知道今天要出行?興奮得手舞足蹈的……
陸向北和小媽都去機場給他們送行了,在機場國際航班航站樓卻出乎意料地遇到了賀家的遺孀……賀子俞的老婆和女兒妞妞。
面對面地遇上,無可回避,賀太太一手拖着行李一手牽着女兒,疏遠有禮地對着陸向北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陸向北也點頭微笑,“打算去哪裏?”
“去瑞士。”賀太太簡單地答着,眉目間清清冷冷的。
賀太太是個極美的人,而且一直以來就有着一種美到極緻而孤寒的氣質,讓人仰慕卻不敢接近,隻有在賀子俞面前,這種孤寒才會融化開來。
這是童一念和賀家的交往中得出的結論,眼前不由浮現出最後一次見賀子俞和她在一起時的畫面,賀子俞那樣溫柔的眼神看着她們母女……
其實,童一念是恨極了賀子俞的,害父親喪命的罪魁禍首之一,害她承受毒品煎熬的魔鬼,可是,面對這樣的賀太太和妞妞,她心裏卻産生了對這對孤兒寡母的憐憫,畢竟她們是無辜的……而且她還産生一種奇怪的想法……如果賀子俞沒有做壞事,沒有害她父親,沒有害她染上毒瘾,賀子俞和賀太太也算得上完美的一對了……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賀太太平時少言寡語,不願交際,今天也一樣,隻和陸向北說了兩句話,已經算是難得了。童一念便猜想,當初自己是得知賀太太出事的,并且告訴了陸向北。陸向北當時要她相信他,她便信了,想必是陸向北把她母女二人救出來的,所以賀太太才會對他格外客氣些……
而陸向北見賀太太一個女人既拖着行李又帶着孩子極不方便,便主動道,“我來幫你i吧。”
哪知賀太太眼神一跳,居然後退了兩步,然後堅定地搖頭,“不用了,謝謝。”
隻是極短促的淩亂,稍縱即逝,很快便恢複她特有的矜持與平靜,仍是微微一笑,“我們先過去了……”
彼時,妞妞的嘴裏正含着一顆棒棒糖,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晶瑩得要滴出水來一般,不知她看着誰看入了神,直到媽媽拖着她走了,她還在回頭看……
童一念隐約覺得妞妞是在看自己,而奇怪的是,她懷裏的嘟嘟竟然一改平時抱着時亂動……亂扭的習慣,乖乖的一動也不動……
她正狐疑着,嘟嘟忽然“哦”的一聲叫了出來,小手指指着妞妞的方向。
童一念這才發現兒子原來一直注視着妞妞,而且口水都流出來了……
他是想吃妞妞的棒棒糖吧?真丢人……
正想着,妞妞忽然掙脫媽媽的手再度跑了回來,從嘴裏取出棒棒糖來,踮起腳尖努力伸直小胳膊,要把糖給嘟嘟,原來,她也以爲嘟嘟是要吃她的糖……
隻見嘟嘟不斷踢腿蹬腳的,意思要媽媽蹲下來,他好和妞妞一般高。
吃别人吃過的糖?童一念覺得有點不舒服,可是卻拗不過兒子,隻好蹲下來。
然而,奇迹發生了,嘟嘟居然沒有吃糖,反而用手去推妞妞的手,要把棒棒糖重新推回妞妞嘴裏……
這是什麽意思?童一念懵住了……
直到妞妞重新把棒棒糖放回嘴裏,嘟嘟才咧開嘴笑了,然後還對着媽媽“咿呀”了兩聲,說着童一念不懂的語言……
“妞妞,和弟弟再見,我們要走了。”不遠處,賀太太在召喚。
妞妞便對着嘟嘟一笑,揮了揮手,奶聲奶氣地說,“再見。弟弟。”
嘟嘟如今懂得揮手代表什麽意思,表情便有些急,忽然,妞妞再次從嘴裏取出棒棒糖,在嘟嘟左頰上親了一下,留下一小圈黏黏的糖印,然後蹦跳着朝媽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