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婉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慢慢讓激動的心情平息下來,對着他一笑,“呵,我說過,談不上什麽原諒了,如你所說,過去的已經過去,人不能總是活在過去的陰影裏,否則一輩子都挺不起胸膛,對你,對過去,我都已經淡了,沒感覺了……”
“可是……那你這次回來……”
“我這次回來是爲了兒子,爲了給兒子帶寶寶,我将你淡忘了,但兒子是我的心頭肉!我欠他的,我要全部補上!”覃婉的語氣變得淡漠起來。
陸老聽了這話,心裏極度不舒服,鼻子裏哼哼起來,“對我淡了?那對誰濃了?那個法國佬?覃婉同志,我不得不提醒你,中法兩國文化差異很大,和外國人通婚有諸多弊端,溝通就是一大問題,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們倆吵起架來,他用法文罵你,你怎麽回應?不憋氣嗎?吵個架都不痛快!”
“我跟你溝通才有問題!”覃婉怒道,“誰一天到晚沒事就吵架?你以爲是和你在一起啊?成天氣得跳腳!”
“那你們在一起幹啥?哦……我想起來了,據說法國人是最浪漫的對嗎?你們女人嘛,就好個浪漫,送束花兒拉段琴就覺得羅曼蒂克得不得了,我告訴你,所有的糖衣炮彈接了都要付出代價的!我們随時要保持高度的警惕心,提防資産階級糖衣炮彈的攻擊……”
“夠了!你少給我上政治課!聽夠了!還以爲是在主席台上作報告呢!”覃婉皺着眉打斷他。
他低下頭來看着她笑,“想起聽報告的事了?當初是誰啊?我一作報告就坐到第一排來,還看得口水直流……”
“誰?誰流口水?”覃婉瞪着他,一臉的不認賬,“姓陸的,我說你怎麽這麽不正經呢?兒子媳婦在那邊受苦呢,你還有心情說這些有的沒的?”
陸老垂了垂腰,“我知道他們在受苦!可兒子現在關着門不讓我們進去,我們就算抱頭痛哭也沒有意義啊!越是關鍵的時候越要冷靜,我是堅信念念可以挺過這一關的,至于兒子,就更不用說了,我的兒子,鐵打的身骨,哪能一點小傷就下火線的?他要當男子漢,就由他當呗!過了這三天,他就聽話了,不然,我們誰說話都是白搭!你啊,多給他們弄點好吃的,把身體補回來就行!”
“哼,冷靜冷靜!我看你是冷血!一點都不着急!”覃婉哼了一聲。
“不是不着急!越着急越要有策略!不然個個像你們一樣,急慌了手腳,誰來指揮?我不也是寬你的心嗎?着急沒用的,急,他們也好不了那麽快,還不如輕輕松松過一天呢!放心吧,兒子和媳婦兒都能挺過去的,我相信他們!”陸老說着站起身來,卻忽然“哎喲”一聲,扶住了腰。
“你怎麽了?”覃婉之前就看見他在捶腰,這會兒更是不由自主地着急了,趕緊上前扶着。
陸老暗暗好笑,卻是誇張地按着自己的腰道,“腰疼啊……這不,下午和向北一起綁念念閃到的,當時也不敢給向北說,怕給他添亂,這怎麽越來越痛了……”
“我看看啊!要不請醫生來吧……”覃婉把他扶到床榻上,準備按鈴叫醫生。
“不用不用!”陸老連連擺手,“别麻煩,應該不要緊,我自己知道,你給我看看到底是閃着了還是淤腫了。”
覃婉不敢怠慢,輕輕拉起他的衣襟來,見表皮沒什麽傷痕,又仔細用手輕輕按壓,輕問,“痛不痛?”
“不痛!”陸老幹脆地回答。
“這裏呢?”覃婉又換了個位置。
“也不痛……”
“那這兒呢?”
“對對對,就這裏!就這裏!你給我揉揉就好了!可能是不小心撞到的!”
覃婉柔軟的手指輕輕按壓在陸老腰部,陸老漸漸露出陶醉的微笑來。覃婉渾然不覺,隻皺着眉低語,“這又不紅又不腫的,别是傷到骨頭了吧?我看還是得讓醫生來看看!”
“不會不會!真傷了骨頭你這麽揉着還不痛死?現在可舒服呢……”陸老閉上眼睛,喃喃地道。
覃婉漸覺不對,斜了眼角,美目含嗔,反問,“很舒服是嗎?”
“是的……”陸老一臉享受的模樣。
覃婉暗暗冷哼,臉上卻笑着,“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可是專門學過護理和推拿的!要不給你試試?”
“好……”陸老的一顆心,已經在天上飛起來了……
“我也學過幾下擒拿……還是向北教的呢,要不……也試試?”覃婉一雙美眸,别樣情……
“好……啊?”
“哼!”覃婉在他腰上狠狠拍了一掌,轉身就走。
“哎!你去哪?”陸老趕緊追上去。
“回家去!”覃婉氣呼呼的。來這邊,也沒開賓館,直接在左辰遠買下的童一念婚房住呢。
“不能啊!你不是來照顧念念的嗎?你走了萬一兒子也睡了,念念要喝杯水找誰啊?”陸老趕緊堵住門。
“不是有你嗎?你是幹啥的?”覃婉兀自氣惱。
“那萬一……念念要洗澡上個廁所什麽的怎麽辦呢?”陸老高大的身軀堵着門,覃婉俨然無處可去了。
“真是個無賴!”她總不能跟他在醫院厮打起來吧?一大把年紀了,給人笑話,隻得坐回去,對着電腦生氣,并嚴正聲明,“陸老頭!我是看在念寶面子上才留下來的,如果不是念寶太讓人心疼,我才不吃你這一套!”
“是!完全正确!”陸老達成所願地笑,“我們家念念就是招人疼,也讓人心疼,可是之前你不是還對她有過怨言嗎?”
覃婉臉上有了愧色,“那不是心疼咱兒子嗎?以爲兒子付出了那麽多,念念都不領情,卻原來不是這麽回事……我心裏現在不是因爲誤會她而愧疚着嗎?所以,今後我得像疼親生女兒一樣疼她!”
“說得太好了!”陸老不知不覺又坐到她身邊,“你看,我們有這麽好的兒子,這麽好的兒媳婦,多麽圓滿啊!”
說着,手臂便欲挽上覃婉的腰,然而,剛剛接觸到覃婉的衣料,門就“咚咚咚”被拍響了……
陸老憋了一口氣,“誰啊?”
“爸,是我!”門外響起陸向北的聲音。
“是兒子!是不是念念出事了!”覃婉立刻站起來去開門。
陸老的手還以環抱的姿勢僵持在空中,最後放下,畢竟念念是大事,心裏也沒什麽怨言,可是,可是,還是難免的遺憾,就差那麽一點點了啊……
“我來拿筆記本,和彎彎視頻,讓念念看看寶寶!”陸向北自己推着輪椅進來。
“嗯!這是個好主意啊!幹脆明天讓彎彎把孩子帶過來吧!”陸老瞬間又做了一個新的決定。
“也好!讓寶寶給媽媽多一點勇氣!”陸向北笑着,把筆記本取走了,臨走,還是堅持讓媽媽休息,自己去照顧老婆。
照顧病人,是最累的事,媽媽雖然說駐顔有術,但到底也有年紀了,通宵地熬,很辛苦,他不忍心,至于他自己,照顧自己的女人是他的責任和義務,這就是宿命吧,他認命,并且甘之如饴。
然而,覃婉一來終是不放心他夫妻倆,二來也不願意和陸老單獨相處過夜,終是跟了來,并對兒子說,“你放心,你夫妻倆若嫌我礙事,就當我不存在,我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就在沙發那躺着睡覺,不妨礙你們,這總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