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位于先生,自那次請他幫忙查陸向北之後就沒有斷聯系,陸向北作爲掃黑楷模的英雄身份一曝光,他更是和她多了來往,在這樣的來往中,她竟然得知于先生是退伍老兵,而且還和康祺是一個連的,兩人便由了共同話題。
雖然并不像普通朋友那樣來往密切,但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因爲有了康祺這個媒介話題,他會和她偶爾談談軍營的事,有時候在QQ上,三人還開組聊天,聊部隊,聊男人的話題,童一念也聽得津津有味,隻是,康祺再也不說那些話,童一念不知道爲什麽,也沒問,卻覺得這樣一種純哥們的感情更好……
童一念也由此得知,原來于先生在部隊時可是業務标兵,上山入水,槍支爆破樣樣精通,但因爲隻是普通軍人,沒有級别沒有背景,轉業時并沒有得到好的分配,所以,幹脆做了起了自己喜歡的偵探事業。
而童一念,再一次請了他……
隻是,這一次卻連累了他,将他也拖入這九死一生的境地……
她知道于先生不會怪她,因爲當初她孤注一擲,信任一個軍人的操守,信任康祺戰友的操守,把自己要做的事說給他聽的時候,就明明白白告訴他這件事情的危險性,但他卻激動得拍案而起,竟然答應義務幫她做這件事,不收取分毫酬勞。
她還記得他當初說的那句話,作爲一名軍人,除暴安良是他的義務,他早已膩了爲各種奸……情尋找蛛絲馬迹的破事,早就想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來,實現他人生理想的機會終于來了,他又怎麽會收取酬勞?
她當時就笑了,唯一的要求是,不告訴康祺,否則這個計劃鐵定泡湯……
如今看到他給的眼神,心裏安定下來,眼淚湧出,在眼眶裏打着轉,不是怕死,而是想起了那個不知所蹤的人兒,他可會看見她的努力?他又可會看見,她已經用事實證明,她比如嬌做得更好?她不是他眼裏刁蠻任性的白癡?
不過,她真的不是賭氣,絕對不是……
“念念,告訴我,你不認識他!”賀子翔心裏早已經塌了方,卻不願意聽她親口說出殘酷的真相來,哪怕是謊言,也撒一次謊,好嗎……
然而,童一念卻倔強而驕傲地擡起下巴,那一瞬間,他覺得她突然遠得像天邊的星辰,遙不可及,光輝冰冷……
她花瓣一般的唇瓣輕啓,吐出的卻是毀了他整個天空的言語,“到了現在,也沒什麽必要再瞞下去,再說了,就是想瞞也瞞不過神通廣大的賀大哥啊!”
賀子俞聽了這話哈哈大笑,“神通廣大?念念啊念念!你這是在嘲諷我嗎?神通廣大的我卻單單被你個小丫頭片子給耍了!這一路,你裝傻裝得好辛苦!原來你才是隐藏最深的人,最蠢的是我的白癡弟弟!一個情字,就連爹娘祖宗都認不得了!賀子翔,你知不知道我們在這裏的基地已經全部被人摸得清清楚楚?”
賀子翔心中已經了然,卻反而松弛下來,昭然了也好,其實,這麽久以來,他并不是完全沒有感知,隻不過一廂情願而已,以爲控制住童一念,控制住陸向北,控制住國内警方,就萬無一失,誰也沒想到還會出來個程咬金……
“賀子翔,到現在你還不知道這人是誰吧?要不要當哥哥的給你隆重介紹?蠢豬!這個人隻怕在你們第一次來菲律賓的時候就盯着你們!”賀子俞怒得額頭青筋暴起,“賀子翔你聽着,死的時候也要記住自己死在誰手上,英勇神武的于偵探,退伍軍人!槍支爆破能手!偵查骨幹!你除了泡妞,哪一點比得過人家?”
一縷苦笑滑過賀子翔蒼白的臉龐,“念念,從一開始你就是存了心計和我在一起是嗎?”
“是!”童一念沒有否認,臉繃得死緊。
“我什麽時候出了破綻?”他笑着問,眼裏是濃濃的憂傷,多麽希望,這破綻露得越晚越好,那麽,至少有那麽一個短暫的時日,她和他在一起,是真正開心的……
童一念站得直直的,連輪廓都變得堅硬,“确切地說,我爸死後不久……”
他腦子裏轟然一響,那麽,所有的歡樂都是僞裝了?他以爲,他曾經讓她快樂過,至少,兩人在電影院看哆啦a夢的時候,兩人拍大頭貼的時候,他把熊熊送給她作禮物的時候,他騙着她中獎的時候,他第一次把最新鮮的水果捧到她面前的時候,他以爲她是真的快樂的,原來,這些都不是真的……
可是,他不後悔,因爲,他的快樂是真的……
說他傻也好,說他被她迷了心智也好,說他明明知道有可能是陷阱還往裏跳也好,他一點也不後悔……
自從走上這條不歸路,就沒有了所謂的明天和幸福,那麽,短暫的擁有過屬于他一個人的快樂,那也是他生命裏最璀璨的陽光,他永遠都會記得他喝醉的那晚,她送他回家時的語調,輕輕柔柔的,像媽媽幼時的呼喚,來,我們回家……
“賀子翔,我爸從不讓我踏入你們的圈子一步,所以我什麽都不懂,但是,盡管我什麽都不懂,我也明白,我爸還有賀大哥都是同時從夜場被帶走的,爲什麽單單我爸有事,你們都沒事?連岑叔叔也沒事?你說你和賀大哥不在這個圈子裏了,我卻是不信的,還有,我想起了莺莺的死,莺莺從不吸毒,她的死因太可疑了。她之所以會死,是因爲我在陸向北的襯衫上裝了竊聽器,知道嗎?那個竊聽器不是莺莺裝的,是我,而陸向北那天來見的人卻是賀大哥,如果說賀家和莺莺的死沒關系,白癡都不會相信……”她不打算隐瞞,因爲,她還有更重要的内容想要知道……
啪啪啪!廳裏響起鼓掌聲,那聲音來自于賀子俞,他揚起眉,笑容浮現,“童伯伯真是養了個聰明的女兒啊!若泉下有知也該安息了!賀子翔,你這輩子,就栽在女人手裏了!念念,我這個弟弟,真是一往情深啊,爲了你,現在連命都要搭上了!”
“一往情深?”童一念冷笑,“賀子翔,賀子俞,夠了!如果不是你們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爸頭上,然後再害死他,讓一切死無對證,你們還能站在這裏說話?什麽一往情深,不過是以我爲餌罷了!指使人偷我的設計稿,介紹客戶給我又燒毀我的依念,這些不都是賀二少爺做的嗎?賀子翔,到了今天這一步,你敢承認嗎?”
賀子翔看着她,唇上一抹鮮紅,是方才賀子俞打傷他的血迹,忽的展齒一笑,殷紅映襯着白森森的牙,有種無法言喻的悲涼和恐懼,“沒錯!是我做的!把罪名推給你爸,救出我哥,幫助你,又毀了你,都是我做的!”
其實,有些不是他做的,可是,在她眼裏,他已不堪,承認了又何妨?
她永遠也不會再知道,在人生這盤棋中,他亦不過一顆小小的棋子,她父親的生死絕不是他一個人所能操縱的;她亦不會知道,毀了依念的人是哥哥而不是他,他從來都是想幫她的!她怎麽會知道?依念門口那個瘋子是哥哥故意布的局?讓她順藤摸瓜查到他賀二名下的車,就是想斷了他和她之間的可能性?包括不斷指使伍若水出來鬧也是想破壞她和他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