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俞本在和妻兒說話,似有感應,目光瞥了過來,“我怎麽聽得你們在說我壞話呢?”
“是她在說!”賀子翔竟然一把擰住她胳膊,把她扯到賀子俞面前。
“啊?我沒……”她竟然有些臉紅,“我隻是說……賀大哥比賀二帥多了,他就不高興了呗……”
賀子俞竟然大笑起來,眼裏的意味很明顯是再揶揄她和賀子翔……
她也沒有解釋什麽,有些玩笑,開開亦可,臉上那份慌亂倒像是真實無假的,目光淩亂間,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一笑,鎮定下來,“岑叔叔也來了?我去和他打個招呼。”
大門處,來的正是傑西的父親。
岑叔叔是父親生前最好的兄弟,父親去世那天,全世界都避着童家,除了幾個至交,岑叔叔是來吊唁的人之一,爲着這,她也不曾在岑叔叔面前少了禮數,過年過節,總會盡到一個晚輩的禮儀。
“岑叔叔,你怎麽也來了!”她冷不丁地跳到他跟前,一臉的天真。
岑叔叔顯然被她突然出現驚了一跳,反問,“你怎麽也在這裏?”
“我跟賀二一起來的啊!”她回頭尋找賀子翔,遠處,賀子翔朝她一笑,款款朝她走來。
至她身邊,笑着點頭,“岑叔叔來了,我哥正說着你呢!”
岑叔叔目光在他二人之間遊離,笑道,“外面傳賀二少和童家大小姐……看來是真的啊!”
“我們隻是朋友而已……”童一念解釋。
隻是,這種時候,這種解釋隻會越描越黑而已,岑叔叔會心地一笑,“朋友?對!朋友……”
童一念便不解釋了,這種時候,以賀子翔的女伴身份出現在賀家,誰會相信隻會是朋友?
賀子翔卻攜了她的手,對岑叔叔道,“岑叔叔,我和念念去花園走走,就失陪了,我哥在那邊呢!”
“好!好!你們年輕人盡管樂去!”岑叔叔笑着說,卻在賀子翔和童一念越過他身邊後,一直凝視着他們的背影,眼裏陰雲暗結……
正是花開時節,賀家花園裏的花馥郁芬芳,空氣的每一個分子裏都充斥着花香。
“念念,我記得你和岑家關系很好的是嗎?”賀子翔有意無意地問起。
“是啊!”她無聊地踢着花園裏的小石子說,“岑叔叔和我爸以前關系可好了!就像親兄弟一樣,我爸當時是怎麽說的?說他和岑叔叔之間的情誼就算一座金山也換不走!”
賀子翔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眯了眸,“是嗎?”
“是啊!這種情誼啊,直接影響到我傑西,我和傑西也是鐵哥們,你看啊,我爸葬禮都是傑西捧的遺像呢!我們之間可謂生死之交!所以啊,如果賀二你欺負我的話,傑西會跟你拼命的!”她握起拳頭,在賀子翔面前一揮。
賀子翔眼睛眨了下,好像真怕她拳頭打到似的,繼而苦笑,“我知道,高中的時候就領教過了!不過,你這話我聽着怎麽覺得像是姐姐出嫁時,小舅子說的話呢?我姐出嫁的時候,我就這麽跟我姐夫說的!”
童一念的拳頭在半空中停住,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好像真有點像……
“傻樣!”賀子翔瞧着她的樣子,心裏一癢,情不自禁捏了捏她的鼻子。念念,念念,你真的是這麽傻的嗎?
她摸了摸鼻頭,看着眼前他的背影,唇角閃過一縷不易察覺的笑。記得有人跟她說過,世界上最聰明的女人是裝傻的女人……
“岑傑西爲了你真的會不顧一切?”走在前面的他又問。
她揚起笑臉追上去,“是啊!你不相信?”
他揚眉,“不是不相信,隻是……吃醋了……”他輕描淡寫把這句話隐含的意義給化去……
賀家的宴會說是家宴,但隆重的程度卻是不容忽視的,可見賀子俞對這個女兒的疼愛也菲比尋常。
這是童一念今晚的發現之一。
盡情享受了賀家的美酒美食之後,仍是由賀子翔送回家的,但就在她回家後不久,就等來了一個電話,時間掐得恰到好處,賀子翔剛剛離開,電話就來了……
這是一處幽靜的茶莊。
木屋,小橋,流水,初開的茶花,行走在曲橋上,仿佛能聽見潺潺的水聲和蝶舞蜂鳴。
昨晚賀家的宴會之後,岑叔叔打電話來約她在這裏見面,這,倒是個好地方……
岑叔叔已經訂好包間等着她,她在穿旗袍的服務生帶領下來到他所在包房。
“岑叔叔早!”她依然是一臉天真的笑,一如從前她和傑西手牽手在長輩面前跑過時規規矩矩問好的時候一樣。
岑叔叔一度看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感歎,“我想起你們小時候了,不知不覺,你們都長大了……唉,我們怎麽不老……”
她嫣然,“岑叔叔哪裏老了?風采不減當年!”
岑叔叔笑了笑,“老了老了,這世間最留不住的就是時間,唯獨時間過了就再也找不回了……”
她微笑着聽着,若有所思,恰似無意地說了句,“是啊!所以,人,不能做錯事,有的事一旦做錯,便再也沒有改過的機會……”
彼時,岑叔叔正好端起了茶,聽聞此話,手抖了一下,茶點子居然濺到了手背上……
“岑叔叔,您沒事吧?”她驚問。
“哦,沒事……沒事……”岑叔叔笑道,臉上有莫可名狀的尴尬,“岑叔叔真是老了,連茶,都端不穩了……”
童一念便浮現一縷苦笑,“岑叔叔,我是在說我自己,說我爸爸,如果當年我爸爸不錯信了陸向北,如果我自己不嫁給他,怎麽會有現如今這樣的大錯?可是,話又說回來,岑叔叔,您覺得我爸爸該不該死呢?”
“這個……”岑叔叔似乎有些爲難,“我也不知該如何評定你父親這個人。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可是沒想到他……唉……之前我也不知道他暗地裏在做違法的事,如果早知道的話,一定勸阻了。你父親被抓以後,我也盡了能力,四處托了人疏通,但……念念,你也知道,我的能力有限,終不能救出你父親,爲此我一直很内疚。”
是嗎?
童一念反問自己,而後微笑,“岑叔叔,這跟你沒有關系。”
“怎麽沒關系?你父親是我兄弟啊!他的事就是我的事!隻是怪我沒本事罷了!”岑叔叔有些激動地道。
她便隻是笑,許久,說了句,“那……我替父親謝過岑叔叔了……”
岑叔叔臉色微微一變,窺了她一眼,這個“謝”字,似乎讓人無比難受……
換了一副慈愛的笑容,“念念,聽說你還和賀子翔一起經營果園?”
“是啊!岑叔叔覺得這個行業前途如何?”她一臉真心地讨教。
他不置可否,“念念,我隻是覺得詫異,你怎麽會和賀子翔忽然走得那麽近?”
童一念搖搖頭,“不是忽然,岑叔叔還記得高中時賀子翔就和傑西打過一架的事嗎?那就是爲的我,經過了這麽多年,我騙也被騙過了,傷也傷過了,回過頭來,還是覺得自幼就相識的知根知底,比較合适。”
“那你和賀子翔關系到哪一步了?他都和你說些什麽?”岑叔叔又問,問完似乎覺得不妥,又補充了一句,“你父親不在了,作爲你叔叔輩的人,自然是要關心你的,你已經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了,這一次,叔叔可要幫你把把關,不管他說什麽,男人的花言巧語,信一半不信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