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悲傷的時候!不是任性的時候!要想他洗刷冤屈快點出來,就隻有靠她了!她眼前那條路,更加清晰而明确起來,而且這一次,她的内心裏充滿了勇氣,爲了他……
她擦幹眼淚,對陸老一笑,“對不起,陸伯伯,我失态了,也給您添麻煩了!我不吵,也不鬧,我乖乖地聽他的話,請你下次見到他,一定要告訴他,我和寶寶會一直一直等他回家……”
“嗯,這才是乖孩子!”陸老憐愛地看着她。
她喉間一熱,從來沒有人叫她“乖孩子”啊……就連爸爸在世的時候,也沒有這麽叫過她……
她動了動唇,很想叫陸老一聲“爸爸”,這兩個字甚至已經湧到了嘴邊,可是卻最終叫不出口,隻是撲倒在陸老肩頭,淚痕潤濕了陸老的外衣……
陸老和覃婉對視一眼,意味深長……
對于童一念來說,每一次來北京,即是幸福又是糾結。幸福,是因爲可以看到嘟嘟和瞳瞳比上次見面又長大了不少,可以親着兩個寶貝的臉蛋告訴他們媽媽有多想他們;糾結,卻是因爲每一次又必須離開……
離開寶寶是件多麽難舍的事,隻有當媽媽的才知道,可是,她又不得已,就像這一次一樣,來京見陸向北沒見着,陸家一而再再而三挽留她留在北京,可她還是堅決地走了,這一次,要麽是永久的分離,要麽……便是永遠的相聚……
她有一種風蕭蕭易水寒的心境……
再一次在家鄉的機場下機,出了機場後,卻遇到了小杜,正穿着制服在巡邏的樣子,見到她老遠便打招呼。
“小杜?你怎麽這裏?”她奇怪地問。
小杜笑了笑,十分年輕而熱誠的笑容,“在這裏巡邏!最近局裏加強了機場附近的巡邏工作。”
“可是,怎麽你也要來巡邏?”
小杜再度一笑,幾分落寞,“陸局出事了,新的局長上任,自然有他自己的司機,我在局裏也沒什麽意思,申請下派出所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自古政界都是如此。司機,更是一個敏感的崗位,通常司機也是諸多官員最爲信任的人才能擔任,畢竟,自己的行蹤大部分都在司機的掌握之中呢……
所以,可想而知,新局長一上任,小杜必定是受到排擠的。
也不知新上任的局長是什麽來曆,小杜這番下來,也是十分失意的吧,她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小杜,隻道,“小杜,好好工作吧!”
“嗯!我會的!”小杜似乎欲言又止的樣子,猶豫了一下,最終很堅決的語氣,“我不相信陸局會做那樣的事,絕對不信!”
她心裏一暖,這種時候還有什麽比信任更讓人窩心的?
“小杜,這話别在外面亂說,在我面前說說行了!”她叮囑道。其實,不信的人有很多吧?她自己也不信怎麽還會判死緩?
“這個我懂的!”小杜點點頭,“我過去那邊巡邏了,如果以後有什麽事需要用到我的,隻管說!”
“好!”她展顔一笑。小杜也是個直性子的人,居然還對她這麽熱情,這種時候不懂得避嫌嗎?
兩人在機場告别。
回到家休息了一會兒,便有電話打進來,是賀子翔。不知道他怎麽知道自己回來了,要來看她,她答應了,換了衣服在家裏等。
賀子翔是打着談果園合作的牌子來的,合作果園,已經定了下來,今天該是簽字了。
童一念手上還有兩塊地,是以前童氏的,沒收後陸向北買下來托頤朵轉交,後來得知真相一直都沒有動用,即便是在當初依念創設最初最缺資金的時候她也挺住了不動用,但現在隻能拿出來抵押給銀行,算是做最後一搏。
陸向北,無論結果怎樣,我都盡力了……
她握着筆準備簽字的時候,心裏默默地說。
“念念,要不……你還是别摻和進來吧!”賀子翔忽然說道,眼神遊離。
她雙目微凝,“爲什麽?”
“這個……項目太遠,老是跑菲律賓很辛苦,而且……不适合女孩子,你可以投資做點别的……”他言辭有些閃爍。
她微微一笑,低下頭來,迅速在各處需要簽字的地方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把文件合上交給他,“我相信你也不會讓我親自天天下果園玩泥巴的!”
賀子翔一笑,有點尴尬。念念,無論我做什麽,都是因爲愛你……
“簽完了!爲了慶祝我們合作成功,一起出去吃飯?”他壓下心裏那些不良的因素,笑道。
“好啊!”沒有拒絕。既然跳進去了,就坐等風雨的來臨。
兩人找了一家小資情調的餐廳,既說是慶祝,賀子翔開了香槟。甜淡的花香随着馥郁細膩的泡沫溢出來,美酒,郁金香,小提琴手,眼前是一副美得虛幻得畫面……
“來,幹杯!爲我們長長久久的合作!”賀子翔刻意加強着長長久久這四個字。
她輕輕碰了碰他的杯子,透過香槟的流光,賀子翔的容顔撲朔迷離……
香槟喝多了也會醉的……
童一念也不知自己今晚爲什麽會放任自己喝下去,雖然心裏清楚不應該喝醉,可是,在這樣如詩般的美景中,她心裏總是會浮現出鐵窗幽冷的畫面,每每思及至此,心,就開始疼痛,唯有用一大口酒來麻醉……
而賀子翔舍命陪君子,她看得出來,他也有是半醉了……
當彼此的酒杯再一次斟滿的時候,他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微微一抖,下意識往回縮,卻被他握緊……
“念念,别……讓我握一會兒……”他的目光都變得迷蒙起來,仿佛蒙着一層霧,“念念……”
她垂下頭來,不習慣他這樣的凝視,這種目光,隻有一個人才有權力在看她時使用啊……
“念念,我知道你不開心,他出事了你不開心是嗎?”賀子翔問。
她想着,該用怎樣的語言來回答才是最佳尺度,她慶幸自己隻是半醉。
唇角微揚,“當然不開心……他是我最愛的人……”
直言不諱,才是真實……
“盡管隔着仇恨?”賀子翔眼裏有光亮沉落,雖然這個答案是意料中的,但她親口說出來,還是讓人心裏一寒。
他的手明顯一松,她借機抽回手來,端起細長的香槟杯,喝了一大口,臉上有苦澀湧現,“你嘗過那種越恨越愛,越愛越恨的滋味嗎?”
這種話她沒跟任何說過,從沒想過賀子翔會是最佳傾訴對象,也許,他本就是最适合的……
他亦苦笑,“我懂……”
“恨的時候想将他千刀萬剮,可真的有一天他要被千刀萬剮了,那一千刀一萬刀割着的,卻是我的心……”她眼裏有淺淺的淚光浮動。
“念念……”他沖動地奪去她的酒杯,再一次握住她的手,“我們最後一次因爲難過而喝醉好嗎?下一次,還有以後的每一次,我們都要因爲開心而喝酒,念念,你還有我……”
她晶亮水盈的眸子斜斜地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我知道,在你心裏沒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我不奢望,讓他一直在你又愛又恨的角落裏,可是你的一生還有很長,需要有人陪你共度,開心的時候你可以一個人享受,可你難過的時候怎麽辦?念念,我可以做你身邊那個共苦卻不同甘的人,給我這個機會好嗎?”他的聲音伴着悠揚的小提琴曲,有了詩的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