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個安檢員便拿出一把小刀來,割開了他包的底部,頓時,從裏面滾出一包包小袋的白色丸藥來……
以他自己從警多年的經驗,他知道,這是毒品……
他的包底部有夾層?他怎麽從來就不知道?
很明顯,有人換了他的包,和他的一模一樣啊……而且調換之後,包裏的東西都放得和他之前自己放的位置一絲不錯……
安檢員鐵一般的表情告訴他,再怎麽申訴自己是警員也沒用了,人家看的是證據,而他自己也是警員,知道什麽叫證據确鑿……
很快,他被菲律賓警方扣押,然後,菲律賓警方急電回國,而國内傳來的消息是不引渡回國……
也就是說,在當地按照菲律賓的法律受審……
在被扣押的時間裏,他一直在想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在掃黑這條路上走了這麽多年,他竟然會陰溝裏翻船着了道……
不過,人非神,終會有馬虎大意的時候,這次過來總是心猿意馬的不在狀态,也難怪會着人的道。
看來,要他死的人終于忍不住出手了……
這邊栽贓他,國内呼應。而國内的消息似乎被封鎖了,根本就沒傳到北京去,否則老爺子會坐視不管?讓他在菲律賓自生自滅?
審訊的時候,他很配合。把自己能說的全都說了,當然,不會就這麽認罪,一再強調是被人陷害,不過,在警員的表情裏,他看不到希望……
作爲證物的他的旅行包,上面隻有他的指紋。面對這樣的鐵證如山,他無可奈何地苦笑,對方若是要存心陷害他,又怎麽會留下指紋?
眼看審判的時間一天天的臨近,他在心裏默默掂量,似乎,是死刑的結局……
他苦笑,來菲律賓,它就是個局,而他,即便知道是局,也必然會義無反顧地跳進這個局……
在菲律賓看守所裏的夜晚,看不到月光,他坐在床榻上,惦念的是北京的一對兒子和那個讓他魂牽夢萦的人影。
曾記得她那次獨赴災區,遠在G城的他心緒不甯,總覺得她會出事,所以一張機票火速飛往災區,當他把她從洪水包圍的屋子裏拉出來的時候,他相信了所謂的心有靈犀。
當你揪心揪肺地惦念一個人的時候,定能有這樣的感應,她害怕,你也會心悸,她絕望,你也會恐慌。
那麽,念念,此時的你在幹什麽呢?在北京陪兒子嗎?兒子會不會因爲想爸爸而哭鬧不已?而你?是否會感到一點點心慌?爲我,爲即将赴死刑的我……
如果有,那我甯可你不知道了……
就讓我這樣在異國他鄉自生自滅,你全無感知吧,因爲,怕你會難過而哭泣,如果我死了,你定會哭的,我知道,傻妞兒,其實你心裏是有我的,我知道……
可是,終有一天你會知道的,對不對?
當你發現那個讨厭的老是死纏着你的臭流氓居然很久很久沒有出現了,你會不會懷疑?你肯定會想,那個臭流氓死到哪裏去了?
念念,你說對了,也許,這一次是真的會死了……
再也沒有人賴在你床榻上不肯走,再也沒有人和你争吵拌嘴,再也沒有人死皮賴臉叫你陸太太,再也沒有人給你收拾爛攤子,再也沒有人管你的閑事招你煩……
可是,那你該怎麽辦?
沒有了我,你怎麽辦?
你要一個人帶孩子,會很辛苦很辛苦,你又該怎麽辦?
當你發現這樣一個我消失在地球上的時候,你會怎麽想?會孤單嗎?會失落嗎?在你堅強的外殼被打碎之後會想起我曾在你身後嗎?在停電的夜晚,會想到要我來陪嗎?那時,你會不會開口大罵,陸向北,你個臭流氓快點滾出來?
尤其他想到寶寶的時候,不禁痛思,那般可愛的一對寶貝,怎麽可以沒有爸爸陪伴着成長?撫育寶寶的過程那麽艱難,他又怎麽舍得她如此受苦?
刹那間仿佛黑夜星光,他在絕望中滋生了力量……他陸向北,一定要想辦法活着走回去,決不能就此喪失希望!
冥思中,他咬緊了牙,卻聽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喂,叫你呢!把這個倒掉!”
他凝目一看,一個滿身橫肉的當地人站在他面前,手指着一個塑料水杯,裏面裝了黃色的液體,好像是尿,而那個杯子,是他的……
這種事,作爲警員的他,沒親眼見過,也聽多了。無論是監獄還是看守所,都會有這樣的慣例,新來的犯人或者嫌犯會被欺負,而他今天剛從别的号子調過來。
在這樣的環境裏,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如果報告警員,那之後的日子更是不堪設想,不僅會遭到整個監室人的鄙視,皮肉之苦更是少不了,而且,防不勝防的麻煩會接二連三地找上來。
這種時候,唯一可以用來說理的便是……拳頭!
所以,盡管是警員,盡管知道在監室裏鬥毆是違反條例的,但非常時刻,特定的環境,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他平靜地看了一眼他的杯子,慢慢站起來,步履穩健地走過去,然後端起杯子……
周圍頓時發出一陣嘲笑聲,那狂傲的嘲笑聲裏全是奚落和得意,尤以剛才朝他指手畫腳的胖子笑得最兇。
他暗暗冷笑,猛然回身,手一揚,杯子出手,連同滿杯尿液一起全部砸在了胖子的臉上。
剛才還是一片狂笑的其他室友見狀頓時傻掉了……
那胖子顯然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竟愣了一下,待他反應過來以後,便哇哇亂叫着當地的語言,朝他撲過來。
這人雖然胖,但身手極爲靈活,而且拳腳還有兩下,難怪能成爲牢頭獄霸,隻是,這點伎倆對刑警出身的他來說,還真算不上什麽,不過幾個回合以後,便将那胖子踢翻在地,一腳踏上他頸項才,踩住了。
這個号子裏竟然有好幾人是他的死黨,見狀齊齊撲了上來,他一腳仍然踩在胖子頸上,和其餘幾人搏鬥,沒出一拳,必狠必準,在這種地方,沒必要留情,越是狠結束得越快,越是狠,越能混得開。
這些人怕是從沒見過如此能打的人,每個人挨了幾下重手之後,便再也不敢上前。
他踩着胖子的那隻腳用了下狠力,那胖子便大叫饒命。
他冷聲道,“你的命,我不想要!可是我沒杯子喝水了!”
那胖子手一指,指着他自己的杯子道,“我有……我有……用我的!”
“那這些怎麽辦?”他指指地上掉落的杯子和狼藉的尿液。
“這這是我的杯子,我用他……我來清掃……”
他松開了腳,那胖子艱難地爬起來,把自己的杯子拿過來給他。
他是個有輕微潔癖的人,即便落草到這步田地,也不會用人他人的杯子,更何況,是如此之人所用過的。
然,做人不可太絕,若此時流露出嫌棄的意味,确是不妥,見好就收,在江湖這一套裏也是非常管用的。
是以收了杯子,也不多說話,躺了下來。
這樣,反倒讓胖子那幾人更摸不準他是什麽脾氣,也不敢輕舉妄動。
喧鬧聲已經驚動了警員,便有警員過來詢問,陸向北索性繼續躺着,當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自有胖子上前去解釋,不外乎是“閑得無聊鬧着玩玩”這樣的借口。
警員見沒什麽大事,便教訓了幾句走了,陸向北半眯着眸,憑着警員的直覺和敏銳,覺得這些人裏面有兩個人似乎和别人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