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急着想看是怎樣的文件,所以不再慢悠悠,加快了車速趕回家。
提着裝了依念衣服的袋子,她急匆匆進家門,擡眼的瞬間,發現陸向北赫然坐在家裏的沙發上,俨然主人的姿态……
“你怎麽在這裏?”
“你還知道回來?”兩人異口同聲。
回來?童一念敏感地感覺到了這個詞的意味,他怎麽有權力說“回來”這兩個字?
“手裏拿着什麽?”陸向北眼尖,一眼看到她的袋子,然後馬上變了臉,“童一念,你怎麽這麽不懂事?又買這些東西?”
什麽東西呀?她詫異。
剛才隻是順手拿起車上的袋子裝衣服,都沒注意到底是裝過什麽的,那還是很久以前落在車上的……
她低頭一看,原來是麻辣食品店的包裝袋……
“你才出月子!就吃這麽辣的東西,腸胃受得了?”他闆着臉,走過來一下就奪走了她手裏的東西。
“哎!不是!你還我!”她趕緊去搶,這是依念的衣服,她不想他發現什麽……
可是,已經遲了。
他的手掏了進去,依念最後一件衣服被他掏了出來……
“我……在依念附近撿到的……”她有點心虛,說實話,暫時還不想讓他知道自己遇見了一個火災目擊證人。而且,她相信,對于這次火災陸向北心裏是有數的,隻是不想讓她摻和進來而已,所以,這麽一個證人,未必對他有用,但對自己卻很有用……
他看見衣服的瞬間,臉色徹底緩和下來,把衣服扔在地上,靠近她,雙手将她環擁,聲音亦和白天時完全不同,柔和而溫暖,“那個地方,以後不要去了。依念沒有了,我們還可以創造出比依念更好的事業來,隻要你願意。”
她站立着任他擁抱,其實,他還是懂她的……
知道依念對她的意義,知道失去依念她的心情如何,知道她今天去依念隻是爲了祭奠,否則,怎麽會在冷戰的時候突然又對她溫柔起來?
“我知道,我不會再去了。”她難得地順從,今天已經真的告别過了,不是嗎?
“嗯,這才乖。去吃飯吧,菜都冷了,讓阿姨熱一下。”他摸摸她的頭,她的短發在北京這段日子都沒剪,有點長了,也沒有了形狀。
她聽了這話,雙眉微擰,他這是什麽話?俨然把自己當成男主人了……
用手撥開他亂摸她頭發的手,這短發一長本來就難打理,又給她摸亂了……
他似乎很喜歡她這個皺眉的表情,竟然笑起來,“以後别剪了,留長!”
她眼睛一瞪,“爲什麽?”
他一笑,不說話。爲什麽?因爲他喜歡。
“神經病!”她扔給他一句話,拾起地上的衣服上樓。算了,這種人,變臉跟翻書似的,她也該習慣他的忽冷忽熱了,跟神經病計較自己也變成神經病!
他倒是并不介意她這樣耍小脾氣,罵他什麽他也不在乎,隻在她身後問,“你不吃飯幹什麽去?”
“先洗洗,髒死了!”她上樓,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
洗澡倒是次要的,她目前最想做的事,是把這件依念的衣服親手收拾了。依念于她,就好像一個至愛的人離去,而這件衣服,就是他的遺物,她必須妥善珍藏……
用适宜的溫水加了洗衣液洗得幹幹淨淨,然後晾起來,自然風幹,等它幹了以後再好好熨一熨,應該可以還原它本來的面貌的……
她看着它在陽台上一滴一滴滴着水,起初污濁的模樣再也不見,心裏稍稍安慰。
隻聽身後房門一響,有人進來了。
回眸處,是陸向北端着飯菜。
“怕你開車開累了,給你送上來,阿姨剛剛重新熱過的。過來吃。”他把碗筷放下,見她還穿着之前的衣服,又見陽台上滴水的外套,眼眸裏便多了柔和的光,“你啊,又說上來洗澡……”
她沒有解釋。他眼裏的光告訴她,其實他是懂的……
抛開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不談,她的很多想法和情感他都懂,隻是,行事卻過于強硬了,非得要她在他翼下寄生,連頭伸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都不可以,而她偏偏不是這樣的人,兩人在一起怎麽不吵架?
陸向北現在這樣,又安慰她,又給她送飯的,是在向她妥協了嗎?
不斷地争吵,不斷的妥協。
呵,生活就是這樣嗎?
“還站着幹什麽?過來吃飯!”他幹脆過來拉她的手,把她按在桌邊坐下,“不是要我喂吧?”
“滾!”她端起碗來,給了他一個白眼。
争吵的時候能氣死人,好的時候又能膩死人,這到底是個什麽極品男人!
她一邊吃飯一邊打開電腦,打算接收彎彎給她的文稿,一時也沒去管他在幹什麽,待回過神來,聽見衣櫃打開的聲音……
回過頭去,見他居然赤……果着上身,緊在腰間裹了浴巾,頭發還濕漉漉的,是洗了澡的樣子,正在衣櫃裏翻衣服……
他在浴室裏是在洗澡?她聽見水聲還以爲隻是洗手上廁所之類……
“喂,你是什麽意思?”她大驚失色。
“什麽什麽意思?穿衣服啊!還是,你想讓我不穿算了!”他扔給她一個很欠扁的笑。
“我的意思是,你的衣服怎麽在我房間?”她急忙奔過去,衣櫃裏,和她的衣服整整齊齊挂在一排的不是他的衣服是什麽?
沒搞錯?難怪突然對她好了?原來是想登堂入室……
他雙手撐着衣櫃的門,把她圈在了雙之間,“當然是……搬來的……”
他沐浴後的氣息,噴得她呼吸微微紊亂,有點瞠目結舌,“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搬這裏來住?”
“難道你見過誰家的寶爹和寶媽不住一起?”他狐笑。
“小媽……”她大喊一聲,想質問小媽怎麽把這隻狼給放進了她的房間,忽而想起小媽已經倒戈到他那邊去了,因爲一菱念書的事……
這臭男人!真是得寸進尺了!在北京的時候好歹也沒睡一間房呢……
她轉身,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取下來,然後扔還在他身上,“陸大局長,别忘了您的身份,您可是執法部門的一把手啊!可不能幹違法的事!這未婚同居可是犯法的!我是爲您的名聲和前途着想……”
“孩子也生了!睡也睡過了!親也親過了!還鬧什麽别扭?不就是一張紙嗎?明天就可以去辦了!”他把衣服扔在床榻上,轉身過來抱她。
他隻圍着浴巾,絕對危險!她可不想再上演蹭來蹭去把浴巾蹭掉的遊戲,一點也不好玩!
“陸向北!你别過來!三個月!三個月!”她情急之下,她滿屋躲着喊。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滿屋子轉悠,浮起一絲笑來,三個月?三個月以後呢?
“好!我等三個月以後!這麽久都忍了,不是嗎?”他的笑容裏浮起從前才能看到的流氓笑,那種一看就知道他在想龌龊事的笑……
滿屋子跑的童一念站住不動了,口誤?上當了?
“陸向北,你不能住這裏,别拿沒地方住來當借口,左辰遠買的那房子呢?不就是給你買的嗎?你回那去!”她拿出一隻旅行袋,給他把衣服重新裝進去。如果他住這裏,她怎麽開展她的事?
“那地方,住着傷心……”他凝視着她忙活,眼裏閃過一種物是人非的哀怨。
她擡起頭來,正好看到了,心裏也是一酸,收拾東西的動作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