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媽和一菱對望一眼,一菱憋不住了,挨着她坐下,“姐,我有件事求你……”
呵,果然不出所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啊……
“說吧。”她把茶放下,沒了喝下去的興趣。
“姐……”一菱可憐巴巴地看着她,“我想去法國念書……”
“哦?”童一念驚訝地看了一眼一菱,不過馬上不覺得奇怪了,因爲傑西在法國嘛……
“姐,我是真想去……你怎麽想都好,可是這一次我一定會認認真真好好學習的!真的!”一菱舉起手來發誓。
看她的表情,倒确實是認真的,難道真是愛情的力量?
她心中暗歎,她這算不算得上上輩子欠小媽和一菱的?明明不喜歡她們,卻狠不下心來不管她們,而她們也不把她當外人,什麽事兒都找到她頭上來……
“一菱,現在也不是入學的時候,你真想去的話,過完夏天,九月份正好入學吧。”她想着半年以後,也許她就打了翻身仗了,這個時候經濟上還真的供不起……
“可是姐……我想早點去,可以插班,也有春季班的……”一菱抓着她胳膊搖了搖,那神情,倒像從前在小媽面前撒嬌一樣。
一菱還真把她當家長了?
這樣的親昵,她真的不習慣,可不知道一菱怎麽做得到的?是真的天性本單純,人情世故一概不懂,還是演戲?
她頭疼。
如果一菱肯認真念書,無論對童家還是對自己都是一件好事,否則這樣混下去還是橫豎要管她一輩子的,而且,把她送去法國,傑西在那邊哪怕是沖着自己的面子也會照顧她,或許,傑西來管她比自己管她更有用。
所以,去法國未必不是好事,但現在依念徹底垮了,哪裏來的錢?
她揉了揉太陽穴,“一菱,不瞞你說,我不是不想讓你去,你們應該知道,依念現在的情況,去法國要很大一筆錢的……”
一菱低下頭來,很委屈的樣子,“我知道你沒錢……可是姐夫家裏有……”
“一菱!”她的聲音驟然提高,難道要她找陸向北要錢?
一菱被她一吼,吓住了,連忙搖頭,“不是!我沒找姐夫要錢,是姐夫自己說的……他說,我要多念書才行,我才說我想去法國念設計,姐夫自己主動提出供我去的,還說手續什麽的都交給他,學校也有他聯系,法國那邊他還有親戚朋友,可以照顧我……就是……要我征得你的同意……”
童一念許久沒有說話,陸向北啊陸向北……
“姐……”一菱又搖了她一下,唯恐她不答應。
她勉強一笑,“你們都說好了,還有什麽必要征得我同意?如果我說不同意,你會不去碼?”
一菱嘟着唇,低頭不說話,“就當我借他的好了,等我畢業有錢了,再還給他。”
“他爲什麽對你說這些?他經常來家裏嗎?”她詫異地問,從來就不知道陸向北和一菱的關系突然這麽好了。
“你不在家的時候,向北常常來的,有時也在家裏吃飯,家裏沒個男人總是不行的,他給我們幫了很多忙。”小媽小心地和她說着。
她面色僵僵的,歎了口氣,“知道了。”
說完站起來,往樓上走去。
“姐……那我的事呢?”一菱擔心地在後面問。
“你不是都決定了嗎?”她頭也不回地說。
“姐,那你是答應了?”一菱興奮極了。
“你自己說的,算借他的,寫個欠條給他吧!”她硬着嗓子。如果她答應了,一菱是不是認爲就不必還這筆錢了呢?
其實,是否還錢,誰來還錢都是次要的,就算還,陸向北也未必會要,如果寫張欠條能給一菱一點壓力,也是好的……
但願,一菱這次真的争氣了吧……
“哎,念念,你真的不吃東西就睡了嗎?”小媽也是極其喜悅的。
“不了,睡醒了再吃吧!”
她一頭紮進卧室裏,倒頭就睡。
被子裏是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床品顯然是新換的幹淨的,在她回來之間,陸向北就給家裏交代過了,所以小媽才做的準備……
呵……不去想那麽多了,先睡一覺吧!飛機上那不安穩的幾個小時補不了昨晚的眠……
柔軟的床,熟悉的氣息,加上一個月來帶寶寶積壓的過度的疲憊,讓她很快就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覺,她忽然覺得,其實,還是家裏好……
難怪郝思嘉每次回到陶樂就像充電了一樣,遭遇再大的打擊也能站起來,重新充滿力量……
隻是,以前她卻沒有這份感知,而且還一度隻想逃離這個家,以緻上了陸向北的船。
俗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陸向北這條船,她到底上對了嗎?
答案在昏昏欲睡間呼不出來……
這一覺倒是睡得很安穩,沒有寶寶哭聲的驚擾,睡得連夢都沒有,醒來已是下午。第一件事就是翻身去看寶寶,卻發現一切都已不一樣,才醒悟原來自己已經回到了家裏。
失笑,尤其挂念嘟嘟和瞳瞳。打電話給北京那邊,覃婉告訴她,兩個寶寶還是在睡覺……
她算是明白陸向北那次回北京非把寶寶整醒過來玩一玩的心情了,哪怕聽聽兒子的哭聲也是可以一解這想念之苦的啊!可這倆臭屁卻好像根本不想她,隻會呼呼大睡,也不知到了晚上寶寶會不會不習慣,通常嘟嘟都是晚上哭得厲害。
睡飽了,腦子清醒了,便躺在床榻上思考,漸漸理出一個頭緒來,先做什麽,後做什麽,總得有個綱。
第一件事,是先去買了張卡,換下北京的手機卡,然後給通訊錄裏每一個人都發了短信,告知号碼已換。
第二件事就是去依念工廠,她想看看那場火災之後還剩下什麽。
驅車來到工廠的時候,已是黃昏,斜陽下那一片焦黑的廢墟刺痛了她的眼睛。面對這一幕,如果說不心痛,那是假的,想到自己和傑西在這裏投入了多少心血,那種感覺無異于扼殺了自己的孩子……
她下車,行走在那些焦黑裏,并不指望能在裏面找到什麽線索,警局已經來過了,該找的都找走了,不會再留下什麽,至于陸向北所說,這是一起人爲的縱火案,是誰縱的火,她已在腦海裏想過千百次,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也許不是百分百準确,但卻八……九不離十吧……
于風中緬懷了一陣過去爲依念而打拼的時光,也許,那樣的日子永遠也不會再來了,但是,卻是無悔的……
這麽一耽擱,天色便黑了。
她轉身,回到車上,最後一次對依念說再見。從此,依念就是記憶中一個名詞了,縱然告訴自己要堅強,還是難過得想哭……
開着車,在回去的路上慢慢行駛,天未黑透,車燈打亮後可見度還是很高的,蓦然,路邊一個人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個人,竟然穿着依念未曾出廠的衣服……
她把車開在那人身邊停了下來,發現這人竟然是乞丐,而且還是女的……
“你的衣服是哪裏來的?”她下車後沖到那人前面問。
那女乞丐吓了一跳,瞧神情還有點瘋瘋癫癫的樣子,“不是我偷的!不是偷的!”說完就想跑。
童一念便在後面喊,“别跑了!我用手機給你拍照了!随便你跑到哪裏警員都找得到,你就是偷的!這些衣服都沒出廠,街上沒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