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是陸向北,在她安睡以後,在浴室裏沖了很久很久的冷水澡,大冬天洗冷水澡的滋味,讓他想起了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望着童一念安靜的睡顔,他苦笑,老婆啊老婆,我不是聖人,我也是個男人啊……
于是,兩眼淤青到天明……
第二天,應是個十分隆重的日子,陸家大大小小齊齊出現在醫院裏,陣勢和迎接陸向北那天差不多……
左辰遠一見陸向北的樣子第一時間就沒忘記取笑,壓低了聲音給他一拳,故意擠兌他,“一看就是欲求不滿?别憋出病來!今天不用你在這裏伺候了,出去玩玩吧!”
陸向北斜着眼睛橫了他一眼,正好瞥見彎彎往這邊看過來,似乎在凝神細聽他倆說什麽,于是狡猾一笑,“好啊!我們倆兄弟好久沒去玩了,聽說最近有兩個嫩模很紅的,去試試吧!”
“你去,别拉上我,我老婆……”
左辰遠話還沒說完,彎彎開始暴吼,“左胖!你不想活了!”
陸向北揚了揚眉,溜之大吉,回到自己老婆身邊獻殷勤去了。
然,今晨煩躁的人是陸老,一身戎裝,筆挺威嚴,聽見彎彎的聲音怒道,“都别吵了!安靜會不行嗎?”
左辰遠抱着頭向彎彎投降,“别鬧别鬧,老爺子今天情緒激動,别往槍口上撞。”
正鬧着,外面響起高跟鞋敲在地闆上清脆的聲音,而後,病房門被叩響,“恩之?”敲門聲後,是女人清婉的聲音。
“來了!”陸向北趕緊去開門。
于是,整個病房都安靜下來,左辰遠一家三口按從高到矮的順序一溜兒地站得整整齊齊,左老整了整衣服,轉身又問左小胖,“怎麽樣,看看爺爺的領章正不正?”
左小胖挺着圓圓的小肚子,有些不屑,“有啥好看啊!我左爺爺說了,這房子馬上就要拆遷了,還搞什麽裝修……”
“混小子,找抽呢!”左辰遠拍了下兒子的頭,卻是強行忍住笑。
彎彎可不管那麽多,捂住嘴笑出了聲,這比喻,太經典了……
陸老眼看要發貨,可礙于房門已開……
童一念正搞不明白這上演的是哪一出,驟然之間覺得眼前一亮,一個看起來不過三十五六的女人在陸向北的迎接下走了進來。
她一見之下就明白這是誰了,因爲有着和陸向北一模一樣的五官,同時,也明白了爲什麽陸向北長得那麽妖孽……
這女人五官精緻,氣質高雅不說,臉上竟然一絲皺紋也沒有,因那一頭青絲绾成髻才顯得老成了些。
輕施薄妝,顧盼生輝,穿天青色中式的襖,銀狐坎肩,衣擺綴大朵牡丹,渾身上下透着國色天香的氣質,若不是事先知曉,還以爲這會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人兒……
這麽一個人,陸向北叫她媽?
叫姐姐還差不多了……
可是,按年齡算一下,就算她十八歲生子,現在也有四十七八了吧……
自诩美貌的童一念不由得自慚形穢。
想來彎彎他們也是知道這麽個人的,不過應該是沒見過面,所以很規矩很拘束地站在陸老身後。
而童一念第一次在陸老臉上看到了青春的光澤。
“媽,這是姐姐,姐夫,小外甥。”陸向北先介紹彎彎一家人。
平日裏鬧騰的彎彎這時就像個害羞的大姑娘,叫了聲,“阿姨好。”
陸老也讪讪地走上前去,“婉婉……”
她叫婉婉?這個名字還真配她!童一念對這個女人産生了強烈的好奇心。她和陸老發生過怎樣的故事?很明顯她不是彎彎的母親,可彎彎卻不讨厭她。而她又爲什麽隻身去了法國?在法國創業那麽艱辛,她一個弱女子又是怎麽撐過來的?
思忖間,卻見“婉婉”根本就不搭理陸老,越過他,直接走向彎彎,玉指輕擡,拂了拂彎彎的發絲,“這就是彎彎?好可愛的孩子!”
“奶奶,我也很可愛……”某個争寵的小胖子擠了過來。
左小胖擁有一雙和他媽媽一模一樣的眼睛,看人的時候瞳孔烏亮烏亮的,一笑起來,雙眼卻會彎成兩彎月牙兒,配上他圓乎乎白嫩嫩的小臉蛋,任誰都想抱着親一口。
被稱爲奶奶的女人“年輕”女人何嘗不是?蹲下來,便揉揉他的小圓臉,溫柔的笑意在臉上綻放,“這是我們的左小胖?真是個漂亮寶寶!”
左小胖得到了誇獎更加臭屁,拉着她的手往童一念床邊而去,“奶奶,弟弟也很漂亮。媽媽說這是遺傳,弟弟遺傳了我的良好基因,我們家的寶寶都很漂亮。”
童一念聽了不禁笑出聲來,左小胖是撿了媽媽的話在說呢,彎彎老是說他遺傳了自己的良好基因。
彎彎不由大窘,“左小胖,你少胡說了!弟弟怎麽會遺傳你的基因?弟弟是遺傳他們爸爸媽媽的基因。”
左小胖小小的眉頭一皺,“小孩不是遺傳大人的基因嗎?弟弟是小孩,我是大人,就是遺傳我的基因了!”
婉婉奶奶被逗得笑呵呵的,摸着左小胖的頭,“差不多差不多!”說完又問,“小胖喜歡弟弟嗎?”
“喜歡!”左小胖拼命點着頭。
“弟弟長大了可是要和小胖搶玩具玩,搶東西吃哦!”婉婉奶奶逗他。
“爲什麽要搶呢?”左小胖特喜歡學大人的樣子皺着眉,仿佛思考狀,“我會掙錢給弟弟買玩具買吃的,我是哥哥呀。”
“真是好哥哥!”婉婉捏了捏他的臉蛋,這才俯下身來專心地看童一念。
不再需要陸向北介紹,她的笑容那麽溫和,“念念,好孩子,辛苦了!”
不知道爲什麽,她說這話的時候,童一念忽然就想起了媽媽。記憶中媽媽究竟是什麽模樣,其實已經不是很清楚,可在她的想象中,媽媽就是這樣的,端莊典雅,溫柔親和,說話的時候眼眉似乎都在笑,淡淡的馨香從她袖口發間溢出來,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溫馨而熙暖……
蓦地,就濕了眼眶,鼻子也酸酸的。
“叫媽媽。”陸向北走到她身側,輕柔地提醒她。
她迷迷瞪瞪的,差點順着他的話就叫了,卻不經意間瞥見他眼裏閃爍的狡黠。
這隻狐狸!
這是在诓她嗎?該死的陸向北!設了個套給她鑽,那她現在是叫還是不叫?如果不叫,似乎無法回饋他母親殷切的笑臉,他就吃定她面子薄是嗎?可是,如果叫了,那她不是很吃虧?
她張了張嘴,沒叫出聲來。
倒是婉婉和她一條戰線,斥責兒子,“小子,你追回老婆了沒有?可沒這麽便宜的事,人家念念多可心的閨女,哪那麽容易就讓你騙回來?念念你說是不?别理他,男人啊,就得多折騰!”
“媽!您到底是不是我親媽?”陸向北叫苦不疊,還以爲來了個幫手,誰知道來了個絆腳石……
“我就愛女孩兒!我是念念親媽!”婉婉親熱的态度一點也不像和童一念初次見面。
“難怪您當初把我給扔了!”某人一臉的委屈。其實,那些往事早已過去,他對親生母親的埋怨在這些年裏化爲煙雲,此時提起,不過開玩笑罷了。
陸老已經許久沒人搭理了,不甘寂寞地走了過來,再次叫了一聲,“婉婉……”
她聞聲轉過身來,依然謙恭而疏遠的微笑,“老大好,覃婉見過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