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快低婉的歌聲在病房裏柔柔地回蕩,就好像春日的澄湖,柳枝輕輕拂開漣漪,一圈一圈,美好蕩漾。
歌聲沒有止痛的作用,可是,她卻感覺心中一直固有的那個缺口,仿佛被甜潤溫暖之泉漸漸注滿了一樣,不再空的怕人。
注意力漸漸完全被這樣低柔的歌聲所吸引,那些身體的痛苦固然還在,可是她卻不再刻意地想着它們,她想着的,隻是那些美好的畫面,太陽,月亮,海洋,彩虹,還有刻着她名字的星星……
那顆星星上刻的真的是她的名字嗎?還是,隻是寶寶的?
她很想很想去看清。
在這樣的迷惘中,她漸漸沉靜,漸漸進入夢鄉,依然,緊握着他的手……
護士見這裏沒什麽事了,也悄悄退了出去,雖然被陸向北無緣無故搶白了一通,可心裏卻一點也不生氣,真的,而且,出了病房她才發現,自己的眼角竟然潤潤的……
直到她完全睡着,他才停止了歌唱,睡夢中的她,面色依然難看,嘴唇依然烏紫,就連眉頭,也依然緊緊皺在一起……
他知道她還痛,即便睡着了也還痛。她的小心思又怎麽瞞得過他?難道真的握一握手就能止痛嗎?那這世上還要止痛藥和麻醉藥幹什麽?隻不過,不想再讓他擔心罷了;隻不過,不想他再提牛奶喂養的事罷了……
她說過,她會是一個負責任的母親。
她一直是……
這個有點堅強,有點脆弱,有點任性,卻又那麽可愛的女子,任世事滄桑,也不會改變她在他心中最初的模樣……
“傻妞兒……”他輕輕在她糾結的眉心一吻,“有句話從來沒有告訴你,其實,你才是我的寶貝,親親我的寶貝,是想對你唱的歌,對你說的話……傻妞兒,謝謝你……”
謝謝這樣的一個女子,在他們之間恩怨糾纏,仇恨連綿的時候,依然堅決而果斷地留下了他的孩子。就憑這一點,他便永遠将她銘刻于心。
隻是,這樣的話,也隻有在她睡着的時候才說得出口,夢裏的她,會聽到嗎?他笑,聽沒聽見都沒關系,他會用一生來證明就可以……
他不知道的是,她微顫的睫毛下,眼裏已有了淚意,這樣疼痛裏的她,又怎麽能完全沉睡?輕微的舉動,丁點兒響聲,都足以将她喚醒,而他的吻,他的話,一一地全都進了她心裏……
不知道陸向北是否有張開了光的嘴?真是說什麽什麽靈,到了該下奶的時候,童一念居然真的沒奶水。
眼瞅着兩個寶寶哭得小臉通紅,可就是沒啥奶。
“都是你啦!好的不說專撿壞的說!”童一念瞥了他一眼,嗔怪的語氣,眼眉間還有些許嬌意。
他看在眼裏,忍不住心神一蕩。
真是好難再見到她這樣的神情,雖然誰都知道這有沒有奶和他說沒說用牛奶喂一點關系沒有,但他就是喜歡她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表情。他敢保證,他的念念隻有面對他才會做出這種表情來,這是老公的專利……
想着,忍不住傻傻地笑出了聲來。
童一念傷口肚子痛得一團糟的,勉強支撐着給寶寶喂奶,那姿勢本就别扭地痛,見他還站在那裏傻笑,不禁更加惱火,卻又不敢大聲,隻怕一用力傷口更痛,眸光一斜,雖怒猶嬌,“傻笑什麽呀?被罵了還笑!也隻有你!還不來幫幫我!”
“哦!”他這才反應過來,殊不知,童一念那樣的眼神看得他心蕩神馳的。
此時已是分後的第三天,童一念的臉色較之前兩天已有了好轉,不再是青色,美目流轉間也有了顔色,雖說是怒視,可看在陸向北眼裏,更多的卻是嬌媚。
已經禁……欲多久了?盡管他知道這是最不合适的時候,可這渴望來得如此強烈,他自己也不想這樣……
何爲性……感?性……感并不是脫光了往身前一站,而是心中所愛之人,随随便便一個眼神,一個舉手投足,在他眼裏都風情無限……
“陸向北!你幹什麽呢?你怎麽抱嘟嘟的!”童一念蹙眉斥道。如果她知道陸向北腦子裏想着的是龌龊的事情,不劈了他才怪……
“啊?”他這才發現,他心亂神馳之際,嘟嘟的臉被捂住了都沒發現,難怪嘟嘟越哭越厲害。
嘟嘟,是哥哥童博的小名,因爲總是喜歡嘟着小嘴,所以爸爸媽媽這麽叫他,而小二小名就叫瞳瞳了,是媽媽取的名字嘛,盡管爸爸争取過了,是不是留個兒子給他取名呢?但是媽媽不同意,所以,爸爸什麽都依了媽媽了,沒辦法,誰讓爸爸的革命尚未成功呢?現在隻能一切聽領導的……
正說着,左辰遠和彎彎給他們送飯來了,他們的對話全被二人聽見,左辰遠便笑陸向北,“就是一賤骨頭!越打越罵越好使!”
陸向北抱起哇哇直哭的孩子,一邊搖一邊回嘴,“你有出息!怎麽每回恩慈罵你的時候,你一聲兒也不敢吭?”
彎彎聽了立刻搶白,“他敢吭嗎?告訴你們倆大男人,老婆是用來疼的,老公就是用來欺負的!怎麽?你們不爽了嗎?那念念,我們倆欺負别人去!”
“别!求欺負!”病房裏異口同聲響起兩個男人的聲音。
左辰遠更是誇張地做了個擁抱的姿勢,“跪求欺負!”
“去你的!求婚的時候你都沒跪,這時候跪!”彎彎白了他一眼,卻掩飾不住眼裏幸福的笑意。
“你們倆别鬧了!沒見嘟嘟哭得!幫幫忙吧,怎麽辦!”陸向北抱着孩子,原地轉着圈圈,一籌莫展。
“孩子肯定是餓了呀!還沒奶嗎?”彎彎俯身抱起瞳瞳,小家夥一雙眼睛烏溜溜的,真不負了這名字,隻是可憐兮兮的,也是要哭的模樣。
“就是沒奶,護士說初乳是最有營養的,出了一點點,讓倆孩子分着吃了,但那一點點哪裏夠。”童一念無奈地躺在床榻上,十分憂急。
“這樣啊……都三天了……”彎彎見寶寶實在餓了,讓左辰遠幫着調了點奶粉,兌了點葡萄糖水,用勺子慢慢喂了。
喂了一點點之後,寶寶就不哭了,而且很快睡着,彎彎笑着把寶寶放回去睡覺,“這小豬仔就是小豬仔,吃飽了就乖了。可念念,你沒奶怎麽辦啊?也要讓寶寶多吸啊!”
“一直吸呢!可沒見效,我打電話給家裏的保姆還有梁媽媽都問過了,老人家說有的媽媽是沒奶的體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種。”提起這個問題,童一念就很沮喪。
“這個……要多吸的,我最有經驗!”左辰遠忽然道。
“你有經驗?什麽經驗?”彎彎驚訝地回瞪他,被左辰遠捏了捏手背。
“這個方法我等下教給向北,念念,你還是把湯先喝了吧,是我媽媽炖的。”左辰遠示意彎彎把湯盛出來。
左辰遠的媽媽,一個高貴而溫柔的女人,之前已經來看過童一念和寶寶了,還給了一個大紅包,這兩天的湯,也都是她炖的。按理說,這時候是需要婆婆來照顧的,但陸向北的母親,一個在家鄉,一個在法國,說要回來的,卻不知怎麽沒回來。是以,左辰遠的母親竟然擔當了婆婆的責任,這讓童一念感動的同時,也感念彎彎真是幸福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