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竟似連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陸向北在門口背對着她站了一會兒,舉步要走,忽的,身後傳來伍若水微弱的聲音,“陸大哥,我說,我全說了……”
他給了個眼色,譚所外出,他重新坐了下來。
于是,伍若水把賀子俞如何找到自己,如何答應給她一筆巨款,授意她讓童一念流産的事說了。
“賀子俞要想對念念和孩子不利,爲什麽要找上你?”他問她的同時也再揣測,難道是爲了步步小心?
伍若水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我隻知道,他能把握我的心理,也許我是最恨那個孩子的人,另外,好像他不贊成賀子翔和童一念在一起,卻又沒辦法阻止,也許是不想童一念懷着你的孩子進入賀家,但是,又不能讓賀子翔察覺這事是他做的吧,我是最好的幌子,隻有我來做,賀子翔才不會懷疑到他。”
“那……是誰給你通風報信的?誰告訴你念念的行蹤?”他問,心中畫出一個個問号和感歎号。
伍若水靜靜地冷笑,“要想知道一個人行蹤并不難,之前我不也告訴你賀子翔和你的念念在一起嗎?我一直認爲,隻要用心,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做不成的事,可是我錯了,無論我怎麽用心,你也不會回頭看我一眼。”
想起剛才他的絕情,她心裏寒意一陣陣上湧。
他依然沉默,薄唇的線條如刀刻一般堅決。
沒有被她的話所動,她心裏劇痛,含淚顫聲道,“陸大哥,我都已經說了,我以後會改的,會好好做人,你能原諒我嗎?”
他看着她的眼神,如清水一樣,沒有溫度,甚至連怨恨都沒有,好像,他和她之間就是警員和被抓的小姐一樣那麽簡單。
在這樣清水一樣的眼神下,他緩緩吐出一句話,“你,差點害死了我的孩子……”
這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卻如一聲炸雷,在她和他之間爆開,震得她擡起頭來,全身哆嗦。
這,比直接責備她更讓她絕望,如果一個人還會責備對方,是因爲心中還有對方,因爲有,所以痛之深,所以恨之切,就如她,痛斥他的同時,是因爲心裏還有他……
她終于意識到,他用那樣的眼神看着自己,用那樣的語氣說那樣的話,他們之間,已經走到了仇人的對立面。
他,永遠也不會原諒她了……
可是她找不到自己錯在哪裏,她隻是想要一份美好的感情,安定的生活而已……
她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看着他起身,看着他頭也不回地離去,捂住臉,哭聲吞進肚子裏……
陸向北走出派出所的時候,心情很沉重。
剛才那一幕,無論伍若水是真的要自殺還是演戲,她都不會死,因爲,派出所裏,是不能死人的,否則,譚所的所長就當到頭了。
所以,打開門,譚所自然會去救她。至于她所說的原諒,那是一種太複雜的感情,作爲執法者,他有強烈的是非觀,伍若水走到今天這一步,當然不是他的錯,可是卻和他有關聯,如果伍若水沒有傷害念念和孩子,他或許還會姑息她,還會暗地裏給她做最後一次安排,但是,動了念念……
沒錯,他沒有賀子翔徹底,不會像賀子翔那樣不顧一切,但是,也不可能再讓任何有可能傷害念念的因素再繼續存在,這個因素,不止伍若水,和後面強大的波濤洶湧比起來,伍若水,隻算是滄海一粟了……
忽然很想見到醫院裏的那個人,見到她安好,便是他的晴天……
于是對小杜道,“不去局裏了,先去醫院。”
“是!”小杜早就想勸他了,不要再這麽拼命,這會兒得了他的命令,高興得馬上調轉方向。
陸向北的眉頭仍然緊鎖着,忽的心中一動,手機拿出來了撥了個号碼,那頭響起低沉的男聲,“喂。”
“辰遠哥,是我。”他低聲道。
“太子爺,又有什麽旨意啊?”左辰遠在那邊調侃他。
“少亂喊!除了恩慈,誰敢對你下旨?”
左辰遠笑道,“得!奴才就是孝敬你們二位的命,一個公主一個太子,哪天不得仔細着伺候着?哪次太子爺打我電話不是下旨交代任務?”
陸向北無心和他磨叽,直接道,“辰遠哥,老頭不是要念念去北京玩嗎?早點想辦法把她接去吧,别等春節了!在那邊玩得越久越好!”
“喲!這是怎麽了?”
“别問了!你抓緊着辦就是了!”
“你自己怎麽不給老頭說?”
提起這茬,陸向北臉色更加暗沉,“算了,愛幫不幫,不幫我跟恩慈說去!”
“得得得,我怕你了還不成嗎?我立馬就說!不過,也得要你家孩子的媽願意去啊!依念的發布會馬上就到了,我很看好他們,發布會後定然有大量訂單,以後她會更忙了!得,我盡量吧!不過,把握不大!”
左辰遠的話,讓陸向北陷入了沉思。
車漸漸離醫院近了,就要見到那個别扭的人兒,可是暗沉的心緒卻多了一絲陽光,心中揣摩着小别扭又會怎樣來和自己鬧别扭呢?再過幾個月,還會有一個小小别扭一起上陣,那日子可就熱鬧了……
想着,唇角便露出一絲笑意來……
小杜在一邊默默地看着,仿佛終于在一片烏雲滾滾中看到一絲陽光,緊繃的心也終于松懈下來。
看來,陸局隻有見到前太太的時候,才會開笑臉……
左辰遠的辦事效率堪稱急速,陸向北才和他說過的事,待他踏進病房的時候,童一念就已經在接來自北京的電話了……
“左伯伯怎麽會病了?上次來的時候都還好好的呀!這樣啊……可是我現在也在住院……嗯……過幾天?那我和家裏人說說……好的……再見……”
她放下電話的時候,發現陸向北站在跟前,沒理他,取下耳機。
“誰的電話?”他故意問。
童一念還是沒搭理他。
預料中的别扭……
于是他給梁媽媽使了個眼色,梁媽媽便上前來問她,“念念,誰病了呀?”
梁媽媽問話,她總不能不答了,“是北京打來的。上回來店裏吃飯那個左先生還有他父親,您還記得嗎?我叫他左伯伯,是左伯伯病了,他的警務員打電話來呢,說是還病中還挂着我去看他的事,想着讓我教他種蘭花,還說什麽,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好好種活一盆蘭花,不想就這麽帶着遺憾去了!”
“喲!這事兒可不好辦了!念念,你自己都還躺在醫院裏呢!”梁媽媽憂心地道。
“是啊!去北京?想得出來!這麽遠的路,一路颠簸的,誰敢保證路上不出事?想都不想!不準去!”陸向北也跟着唱起了黑臉。
童一念的逆反心理自然而然起來,和他頂撞,“要你管?我愛上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嗎?再說了,人家說了,會一路配備醫務人員确保我的安全!”
“那也不準去!醫生說了你要卧床靜養!卧床懂不懂?就是躺在床榻上不動,你還想去北京?别想了,我不會同意的!你說過要做一個負責任的媽媽,忘記了嗎?”他闆起臉來,故作生氣的樣子。
“人家又沒說馬上去!都說了過幾天看看我的情況再說!還讓我征求醫生的意見,醫生說可以去就去!你算哪根蔥?誰要聽你的?我哪裏不負責任了?害我的人是你的若若,你先當好一個負責任的爹好了!”她怒氣沖沖的,沖他橫眉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