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如兩條藤,纏上她的腰肢,她瞬間石化。
她怎麽就忘了,他是陸向北,不是常人可比……
她面目僵硬,“拜托你離我遠點!你看看你的德性,有多髒!有多少細菌!總不希望把細菌都傳染到我身上來吧?”
這,倒是引起了他的重視。
他低頭聞聞自己的衣服,念叨,“沒味兒啊!不過,确實幾天沒換了……”因爲連續幾天加班嘛,吃飯都顧不上了,還顧得上洗澡?
“那請你先回去換衣服吧!”童一念隻希望把這尊瘟神給送走,她真的對他黔驢技窮了。
他松開她,站起身來,在她以爲他會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他自言自語地說,“嗯,就在這洗了吧……”
她崩潰。
“陸向北……”她暴怒,剛喊完,他已經閃身進了浴室……
餘下的話語卡在喉嚨裏,有一種吐不出咽不下的感覺,人,還能更無恥一點嗎?
盯着點滴瓶裏的藥水一點一點地滴落下來,她心裏也在一秒一秒地數着時間,在她數了無數個六十秒之後,他出來了,而且是豔驚當場地出來了……
髒衣服倒是脫掉了,沒有衣服換的他,就這麽死不要臉地暴露在她眼皮子底下,當然,腰身上圍了一條白色的浴巾……
可有沒有人告訴過他,男人圍着浴巾的樣子就好像女人穿着情……趣内。衣一樣,半遮半掩,欲露還羞,比全……果更讓人浮想聯翩?
高級病房裏準備浴巾是醫院哪個白癡出的點子……
明明是住院治病好吧!難道住賓館!
對眼前這個無恥到極點的男人,她含恨咬牙,移開自己的眼神,正考慮到底該怎麽樣才能驅逐他的時候,床身一動,涼意席卷了她全身……
他居然直接躺上了她的床,搶去了她一半的杯子,還把他死章魚一般的胳膊纏上了她的腰身……
其實她知道的,知道這個人一貫無恥;
知道這個人會做出各種她想不到的無恥之事來;
知道他必然會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她……
可是,盡管這一切都是她預料到的,他還是毫無阻力地達到他的目的了……
“噓……好暖和,好舒服,好累……”他眯着眼打斷她的咆哮,把濕潤的頭貼在她大腿處,還享受地蹭了蹭,“要不,你也躺下來,這樣被子裏會鑽風進來……”
要她躺進去?
和他同床共枕!
“陸向北!你給我滾!”她覺得她的理智已經完全崩潰,這樣的無恥之徒隻能讓人瘋狂再瘋狂……
吼完,護士出現在門口,表情驚詫,然後沉下來對童一念說,“你啊,不是對你說了嗎?不要情緒激動,不要大幅度活動,卧床休息靜養就好,你發什麽火,叫誰滾呢?我滾了誰來給你發藥啊!”
童一念無語,這都是陸向北害的!
“我不是說你……”她尴尬地解釋。
“那你是……”護士說着走到她身邊,一眼看見躺在床榻上的陸向北,“哎!這個人!這個人不是……陸局長嗎?”
呵,他知名度還挺高的,敢情小姑娘們都認識他……
“他怎麽躺在這裏?”護士看着童一念問。
童一念撇了撇嘴,她還想知道他爲什麽會躺在這裏呢,她整個人簡直就癫狂狀态……
小護士也不需要她回答就自言自語地說開了,“昨晚啊,他暈倒在走廊那邊,是我發現了他,把急診科的醫生叫來急救的,”
“暈倒?他暈倒?”童一念迷糊了,好好的,他怎麽會暈倒?好像……他一直是個鐵人呢!認識他這幾年,連感冒都不曾光顧過他……
“他是陸局長沒錯吧?”小護士又仔細端詳了下他的臉。
“是的……”想不承認也不行了,童一念無奈地點頭。
“那就是他了!昨晚我不知道他是誰,他大半夜地就闖了進來,我還把他給訓了一頓呢!呵呵!”小護士有點不好意思了,“後來他暈倒了,我們院方才認出來,原來他是陸局長……”
護士絮絮叨叨說了半天,還沒說出來他爲什麽暈倒……
童一念才不關心她是怎麽發現他的身份的,隻想知道他到底怎麽了!“護士,他爲什麽會暈倒?”她不得不打斷護士的話,直擊問題的重點,否則還不知道這小護士會絮絮叨叨到什麽時候。
“嗯……醫生說他疲勞過度……可能還受了強烈刺激……營養不良什麽的……低血糖……”
本來嘛,醫務人員的基本道德是實事求是,但是小護士不知爲什麽,自從知道他是傳說中的陸局長之後,竟然對他充滿了同情,而且鑒于自己昨晚無禮的态度,不知不覺就把他的病情給誇大了,疲勞過度是事實,受了點打擊也是事實,血糖在正常範圍内偏低也是有的,可跟低血糖和營養不良還差了那麽一點兒……
童一念聽着,心裏不自覺咯噔了一下,像被什麽擊中了似的,泛起了微微的,疼痛的柔軟……
“可是……他應該住在急診科留觀室的啊……怎麽會跑到這裏來了?他是你……”小護士瞪着眼睛看着童一念,好在她的腦袋還算靈光,能夠這樣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躺在她這個孕婦身邊的男人,應該是……“他是你老公?”
這小護士就是快言快語的,說話跟小鋼炮似的,乒乒乓乓隻顧着自己說,從來不需要童一念回答。
所以,在她做完這個猜測之後思維馬上又跳躍了,“不行!按照規定,他是不能睡在這裏的,不管是作爲病人還是陪人!作爲病人,他該回急診科去!作爲陪人,他不能和你睡在一起!”
童一念真是感激上天有眼啊!
醫院有這個規定真是太好了!陸向北!你聽到沒有?你給我起來!
她回頭一看,陸向北居然閉着眼睛睡着了!難怪她和護士說了這麽久話他都沒反應……
疲勞過度……遭受刺激……營養不良……低血糖……
這幾個詞,在她腦海裏翻騰……
護士走到了陸向北那一側,先是輕輕叫他,“陸局長?陸局長?醒醒!醒醒!”
但見陸向北的眼睛合得緊緊的,完全沒有反應……
童一念心裏有兩種微妙的情感在碰撞,那是她自己清晰地感覺到的,一種是持久以來的怨恨,一種……是她理智控制不了的……疼。
這兩種感情一硬一軟,在她心裏糾纏不清。如果說恨是強硬的,那自然而然升起的疼或者說叫疼惜,就是柔軟的,二者起初相互抵觸抗争,最後纏綿到了一起,“心疼”化作繞指柔,纏上那強硬的“怨恨”,那怨恨便無法再擴大,反而,“心疼”卻像海綿浸了水一樣,越來越膨脹,最後,把“怨恨”擠到了很小的角落裏,并漸漸将它包裹,吞沒……
這是怎樣一種感情?
是投降,還是被軟化?
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逼自己硬起心腸來,大聲吼了一句,“陸向北!你裝死啊!快點給我醒來!”
哪知,這一大吼沒把陸向北吼醒,倒是招惹到了人家小護士姑娘。
護士對她橫了一眼,“有你這樣的嗎?有你這樣當老婆的嗎?他那麽累,你不關心他也就得了,還咒自己老公死!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昨晚發現得早,他說不定在地闆上昏一夜,第二天早上真的翹辮子了!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狠心!找你這樣的當老婆真是倒了黴了!你都不知道,昨晚他半夜沖來看你的時候,多着急,我攔着他,他好像要殺了我似的!得了得了,也别叫他了,反正這貴賓房的床餓夠大,就讓他先躺着吧,看樣子他真是太累了!我給急診科那邊打個電話問問看怎麽辦吧!你自己當心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