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預見,馮局是不會再和他有來往的,就連電話,隻怕以後都難再打來,當然,他明白,馮局這麽做是爲了刻意疏遠他,爲了保全他,但這麽久的忘年之交,真的斷了,心中如何能不難過?
“小陸……”馮局似乎也有千言萬語要對這個年輕人說,像他這樣正直睿智的年輕人真的不多,能遇上,也是他倆的緣分,人年紀越大,似乎變得愈加珍惜緣分了,但是,再珍惜,也終究是要道别的……
千言萬語,再度化爲一句,“小陸,小心!”
“馮局,你要保重身體,等案子結了……”他想說,等案子徹底結了,他再去找他,他們老少倆再把酒言歡。在過去的兩年裏,很多次,兩人都想坐下來好好喝杯酒,但是,因爲身份的特殊,根本就沒有這個可能,每一次見面都躲躲藏藏匆匆忙忙的……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那邊就隻剩“嘟嘟嘟”的忙音了……
是馮局先把電話給挂了……
他凝視着手機,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心,也沉重起來,可是,同時,也增加了無限的力量……
他把手機一甩,低下頭來繼續研究案卷,冥思苦想,不知不覺,竟然就是一個通宵……
小杜第二天來上班的時候,看見陸局還在伏案工作,眼眶裏全是紅血絲,昨晚關于加班的怨言頓時煙消雲散。
原來,陸局的休息時間比他們更少……
不用再去交警隊上課,駕照也拿回來了,能開車,到哪裏都自由些,也少了點壓力,童一念覺得輕松了許多。
祭夏把曲子傳給了傑西,傑西和她一起分享的結果是,驚喜。
沒錯,震驚而且狂喜。
祭夏真是音樂天才,曲子不僅完全符合傑西的設計風格,而且美輪美奂,點開便給人以天上人間的享受。
兩人已經把曲子交給明可,明可的明佳公司是本市最大的廣告公司,依念的廣告都交給了他。
明佳。
童一念品味着這個名字,當初取這名字的意義自然是明可與佳眉兩個名字的組合,隻是到了現在,公司名的意義還喝當初一樣嗎?
最近的忙碌,讓她和佳眉之間少了聯系,偶爾的電話來往,佳眉總是說她很好,但願,她真的很好吧,等依念忙過這陣子,再把佳眉約出來好好聚聚。
她這麽想着,保姆已經把早餐給端了上來。
今天吃馄饨。
好像很久沒吃馄饨了,她心裏有點堵。
不過,很快她便克服過去了。
有些事有的人,已然成爲往事,但若因爲這些事這些人而刻意去避開生活中某些點滴,那卻是沒有必要,否則,生活會太累,也永遠不會真正走出來。
所以,她默默的,先喝了一小口湯,覺得淡而無味。
不僅僅是今天這碗馄饨,似乎,這幾天以來的菜保姆都做得很淡,她想起陸向北的交代,爲了寶寶,菜要吃淡一點,也就一直沒說話,但今天這馄饨實在沒有一點味道。
于是自己端了碗,進廚房去放鹽。
保姆不在,剛剛用小勺挑起一點點鹽,保姆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大小姐!不可以!”
突如其來大驚小怪的聲音,令她手一抖,鹽全灑了,不禁回頭,“什麽不可以?”
“不能再加鹽了!姑……古訓就有說,孕婦要吃淡,鹽吃多了會浮腫的!”保姆堅決守護着那罐鹽,不讓童一念再動。
“可是這湯一點鹽也沒有啊!”
“我刻意沒放的!因爲不小心肉餡裏鹽放多了點,大小姐要覺得湯不好喝,光吃馄饨就好了!”
看來保姆是不會妥協的了,童一念也不至于任性到非加鹽不可,畢竟,保姆也是爲寶寶着想,而她說過,要做一個負責任的媽媽。
所以,盡管味道不怎麽樣,她還是連馄饨帶湯吃得幹幹淨淨,保姆熬了很久的鈣骨湯,補鈣長骨骼,怎麽可以浪費掉?
等她吃完早餐,賀子翔就出現在客廳裏,手裏提了一大籃的熱帶水果,個個新鮮得仿佛才從樹上摘下來。
似乎,好幾天沒見到賀子翔了……
她笑,“我說你上哪去了呢,莫非是去種水果了?”
賀子翔挑了挑眉,“還真是!去了趟菲律賓,走得急,事先也沒跟你說,這不,給你賠罪來了,專程當了一回果農,我賀二親手在果園裏摘的,然後親自充當快遞員,最快航空快運到你面前,給你嘗嘗鮮!”
她從籃子裏抱出那個超大的菠蘿蜜,笑問,“你怎麽知道我愛吃菠蘿蜜?”
他卻撿起個木瓜給她,“如果說我們有心靈感應你信不信呢?不過,我認爲你吃這個比較好!女人嘛……”
他末尾那三字,拖着長長的語調,有着别樣的意味。
她的臉不禁紅了紅,風流賀二,果然不同凡響,和陸向北有得一拼,莫非男人大都如此?
“那個東西……不是我愛的!”正好保姆過來了,她把菠蘿蜜交給保姆處理。
“爲什麽呢?我以爲女人都愛吃!”賀子翔卻不知死活地偏要問個究竟,好像和女人出去吃飯,女人們都喜歡點個木瓜雪蛤湯什麽的……
童一念不屑一顧,“那是女人爲了迎合男人的惡趣味,我可不幹那事!”木瓜的味道不是她喜歡的,頤朵也不喜歡,可頤朵偏喜歡逼着自己吃,吃木瓜真的能豐胸嗎?她不信。再說了,就算真的豐胸了,那也是男人享受的事,自己得到什麽了?
賀子翔呵呵一笑,把木瓜扔進籃子裏。
好吧,就算不吃,她的也不小了……
就算這是他的惡習吧,哪個男人看女人的時候不順便把她的三圍看了一遍呢?當然,他并不在乎童一念是否具有傲人三圍,但是有,總比沒有好不是?
“今天要去哪裏?我剛回來,準備給自己放假幾天,正好可以給你當司機!”賀子翔見保姆已經把菠蘿蜜剝出來盛在盤子裏端了過來,便自己伸手接了,親手送到童一念面前,用牙簽簽了,送到她手上。
她也不拒絕,笑着接過,“賀二少對女人都是這麽溫柔體貼的嗎?”
“天地良心啊!”賀子翔誇張地驚叫,“從來都是女人貼上來伺候我,隻有在你面前,我才是小奴才一個!”
“得了!誰敢把賀二少當小奴才使喚!”她坐在門廊上吃水果,曬太陽。
早晨的陽光是淡淡的金色,溫和,悠閑,仿佛有一天的時間可以慢悠悠揮霍。
很巧的是,童一念今天穿了條綠色的裙子,坐在這樣的晨光裏的她,忽然就想起了曾經最愛的那本小說《飄》。
穿綠裙子的郝思嘉坐在她家的的白房子前,身邊圍着讨好她的帥哥們,她所需要學會的不過是怎樣撲閃下綠瑩瑩貓兒一樣的眼睛,就把帥哥們迷得神魂颠倒,或者把握什麽時候賞給帥哥們一個淺吻,便可以讓帥哥們死心塌地……
那是怎樣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
然而,郝思嘉也會長大的。
災難,是一塊試金石,有人在災難後沉淪,也有人,在災難中強大。
郝思嘉如此,她,亦如此。
隻是,在郝思嘉的成長過程中,始終有一個白瑞德。在她任何需要的時刻,站在她的身邊,爲她每一個勇敢卻自私的決定喝彩,哪怕全世界都指責她,也有他爲她鼓掌……
白瑞德,曾經是班上迷《飄》的每一個女孩心中的夢,那個成熟的,被叫做流氓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