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來一回,頤朵總算鎮定下來了,坐在童一念旁邊,拉童一念的衣角,“念念,要不,這房子我還是不租了吧……”
“你少廢話?你到底哪國的?”她瞪了眼頤朵,還沒開始打仗呢,她就先敗了!
頤朵努了努嘴,不敢再說話,和陸向北交換了一個眼神。
童一念便把矛頭全力指向陸向北,“陸局長,你這算不算私闖民宅?還是算盜竊?搶劫?總之,你出現在我的房子裏,就是違法的吧?”
他慵懶地靠在沙發上,說不出的惬意。
童一念記得,這沙發還是結婚前他們親自去挑的,當時兩人不約而同就看中了它,立刻就定下來了。
“我聽說你要出租房子?”他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話來。
“那又怎樣?别告訴我你要租!少來這套!這房子我要租給頤朵的,今天就是帶她來看房!”童一念估計他下一句就是他要租這房子了,先堵了他的口。
卻見他唇角微微勾起,轉問頤朵,“頤朵,你看好了嗎?真要租這房子?”
“啊?”頤朵沒想到會驟然問到她,微微驚訝後,立即陪笑道,“不!不租了!我不租……”
什麽?童一念快要被頤朵氣瘋了!這就是朋友!關鍵時候就是用來出賣的!
“念念……”頤朵在她的注視下可憐兮兮地扁嘴。
“你搞搞清楚,現在他已經不是你的副總了!我才是依念最大股東!”她擰着頤朵的手臂在她耳際龇牙咧嘴,真懷疑頤朵是不是在陸向北手下做事做久了養成的奴性,唯陸向北馬首是瞻!
“可是……我……真不租了……我還有點事,先走了……”頤朵竟然想閃人。
“不準!”童一念死拉住頤朵的手,命令她坐在自己身邊。這世上有這樣的朋友嗎?有嗎?還姐妹呢!哪天被頤朵賣了還幫頤朵數錢!
隻見陸向北施施然起身,眼裏似有似無一抹沉着而淡定的笑走進書房,回來時手裏便多了幾張A4紙,客客氣氣放在她面前。
童一念皺着眉頭一看,居然是租賃合同……
他居然把一切都準備好了?鐵了心要租這房子?都還沒問她這主人租不租呢!
好吧,她真的不想憤怒的,可是陸向北就有這個本事,總能把她的怒氣挑起來!
她肺裏氣得要爆炸了,竭力忍了,優雅地撚起那份合同,兩手輕輕捏了,然後,從中間一撕而開,“陸局長,我不租!”
他頗具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坐下,輕歎搖頭,“陸太太,我隻能說,我很失望。”
“什麽意思?”童一念一時被他的神情蠱惑。
而他一副坐在辦公室談公事的樣子,“我以爲作爲依念最大股東的陸太太不再是小孩脾氣,卻原來,還是沒有長大。”
童一念不知他接下來又會說什麽,但直覺上不會是好話,于是冷笑,“我長不長大與陸局長有什麽關系?”末了,想起他還稱呼自己陸太太,再次警告,“陸局長,請注意你的稱呼,不要再教我陸太太!”
他微微一笑,“好吧,童女士,如果你真的已經長大,就該明白,一個成功的商人應該萬事以利益爲主,切不可因私人恩怨而影響自己的利益。”
“這一點不需要你來教我!你閑着沒事的話可以把東西收拾收拾離開這裏!”她面色淡淡的,不冷也不熱。
而他,似乎扔不打算放棄,锲而不舍地給她灌輸明智的商人該怎麽對待租房這件事,“念念,你怎麽不看看合同呢?我付的房租是這房子實際租價的三倍,而且,我一次性付清三年的房租,你上哪去找我這麽好的房客?要知道,依念正處于創業階段,資金對你來說,是最重要的!”
童一念靜靜地聽着,沒錯,從商人角度來說她确實不該拒絕這麽好的“房客”,可是陸向北爲什麽要這麽做呢?
她對着他微笑,“陸局長,我想論商人,陸局長比我有心得多了,像陸局長這麽成功的商人,怎麽會願意做這樣的虧本買賣?三倍房租?這不符合陸局長做生意隻賺不賠的風格,難道是因爲改當局長了,所以發善心了?陸局長,别告訴我,你是想對我做點什麽來彌補你對我的傷害,沒有必要!完全沒有必要!”
他呵呵一笑,“不!你錯了!并非是爲了所謂的彌補。之所以租這房子,完全是爲了我自己。我這人有個毛病,習慣了的東西就不想去更改,在這裏住慣了,便養成了惰性,不想再動。從北京回到這裏,單位隻有宿舍給我,什麽都不方便,怎麽舍得搬離這裏?”
童一念若相信他這番鬼話就是傻子了,堂堂局長住宿舍?不過,他有句話倒說得對,他對于習慣了的東西不想去更改,比如愛喝碧螺春,比如習慣了睜着眼說瞎話……
她輕蔑地哼了一聲,“陸局長,不管你有什麽爲難之處,都請你和組織上反映,我這不是收……容……所,也不是賓館,現在,我要這房子,請你搬出去!”
廚房裏傳來嘟嘟的聲音,是粥煮好的信号。
他輕笑如風,“一起吃午飯吧!頤朵,來幫忙!”
“啊?哦!”頤朵居然真的跟着他進了廚房。
童一念看着頤朵,徹底被她打敗了,難道頤朵以爲這還是在童氏辦公室?陸副總一句話,她就得屁颠屁颠貼上去?這角色轉換能力太差了!
“頤朵!”她爲自己有這樣的好友感到悲哀……
廚房裏傳來碗碟碰撞的聲音,她一個人站在熟悉的客廳裏,慢慢被這裏點點滴滴掩埋……
家裏的擺設,還和從前一模一樣,她買來的那些小玩偶,在原來的地方好好地呆着,一塵不染,牆上的婚紗照,她和他,依然笑得幸福而燦爛,空氣裏,若有若無的,浮動着淡淡花香,是她種的什麽花,又開出了花朵?
在這樣的氣息裏,她有一種無力感,從心底升起,而且越來越強烈。
情不自禁……看向卧室,熟悉的被子,疊放得并不整齊,上面還有他脫下的衣服,仿佛在宣告,這被子裏有過誰的溫度……
露天的玻璃門是開着的,可以看到露台上的蒲團,什麽時候多了一個?
那些和他擠在蒲團裏的回憶便潮水一樣向她湧來……
她趕緊轉開眼,将那些回憶生生掐斷!
餐桌上已多了新的景象,三碗粥,一大盤餃子,幾碟開胃小菜,錯落有緻。
“過來吃午飯!”陸向北好像完全屏蔽了關于搬家這個話題,若無其事邀請她供餐。
她覺得他就像一塊大石頭,無論怎樣都無法撼動……
無力之下,沖到他面前,對他說,“陸向北,就不能看在我懷着你孩子的份上,不要這樣折騰我嗎?孕婦心情不好會影響孩子發育的!”
他看着她,拉她的手,讓她坐下,将粥碗推近她面前,“正因爲你懷着我的孩子,所以有什麽話吃完飯再說。”
“陸向北!”她叫他的名字。
這是他此次回來後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哪一次她不是夾槍帶棒地陸局長陸局長地叫?
他便幫她理理額前的短發,微溫的手指不經意觸到她的皮膚,他的指,燃了火,她的皮膚,也灼燒起來……
因爲害怕,害怕這灼燒的感覺,所以,頭略略偏開。
頤朵見狀,識趣地捧起碗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