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這局長怎麽想出來的馊主意,一定是腦袋被門夾了!不,要不就是老年癡呆犯了!”那女孩見她隻是笑,不搭腔,也沒了趣兒,自顧自地嘀咕。
“老年癡呆?”童一念怎麽也無法把陸向北那隻狐狸兼白眼狼和這四個字挂上鈎。
“難道不是嗎?當局長的哪個不是老頭啊!要不就是半老頭!”女孩看上去才二十出頭,風華正茂的,大約看四十左右的男人都是老頭……
可是,陸向北像老頭?
正想着,教室裏突然安靜下來,有人低聲道,“來了來了!”
來了?童一念往門口看去,隻見從門口形象高大,帥氣親和地走進來的制服男,居然是……陸向北……
而後,講台上,陸向北則展開他萬人迷的微笑,自我介紹,“大家晚上好,在下陸向北,将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和大家每晚在此相聚,希望每一個夜晚都是難忘的!”
旁邊的女孩頓時失聲輕叫,“啊!他就是陸局長?這麽帥這麽年輕?”
更有人低聲議論,“咦,局長親自來給我們上課?局長有這麽清閑的嗎?”
“肯定不是局長!局長怎麽會來上課?”
她的無名之火不受控制地便唰唰往上竄,完全忽略了“局長爲什麽要來上課”這一奇怪現象,隻覺得豈有此理!明明他也是來交警隊的,居然不捎她一起?還賣帥地對她噴了尾氣就走?
這個念頭一出,她自己也驚了一跳,她爲什麽要這麽想?難道她會坐他的車?可是,這個念頭确實實實在在麽有任何征兆地就從心裏竄了出來……
也許,在她的理念裏,陸向北就該是這樣的,求着她,賴着她,然後她再無情地拒絕,尖刻地諷刺……
這好像才是他們的模式……
接下來的時間裏,陸向北說了什麽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隻見他在上面神采飛揚,滔滔不絕的,而她的思緒早已飛遠。
仿佛又回到了童氏會議室裏,陸副總也是這樣,指點江山,風度翩翩,舉手投足充滿王者氣質,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言簡意赅,極具感染力……
她托着腮,心頭漫上一浪一浪的哀傷,時空交錯,已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忽的,感到眼前突然放大的人影,随即,他的聲音也清晰起來,“這位女士,請問如果是你,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麽辦?”
她恍然回魂,他在問她……
可是,他剛剛說了什麽?
她喉嚨有點幹涸,舔了舔唇,索性闆着臉,“我不知道!”
他笑而不語。
凝視了她一會兒,轉身,繼續開始講課。
身邊的年輕女孩拉了拉她,眼角全是好笑的神情,“你也看傻了?陸局長真的好帥是不是?”
“什麽看傻了?”她完全不知這女孩在說什麽。
“你剛才啊,一直盯着人家陸局長看,眼神都看癡了,隻差流口水出來,還說不傻,要不,人家陸局長問你的問題是他前一秒才說了答案的,你都不知道?”那女孩揶揄地笑,然後又表示理解,“不過,咱陸局長這麽帥,看傻了也很正常,對了,我叔叔的表弟的侄兒和陸局長是一個辦公樓辦公的,我們可熟了,要不我介紹你和陸局長認識認識?”
咱陸局長?很熟?很熟幹嘛還坐在這裏上課?
童一念瞪着這女孩,不過,馬上釋然了,她跟他更熟,不也坐在這裏上課?
還叔叔的表弟的侄兒……
如果她告訴這女孩,陸局長背心有一顆紅色的痣,大腿内側有指甲大小青斑,這女孩會是什麽反應?
她再次陷入失神的狀态,是啊,她對他如此熟悉,熟悉到對每一處了如指掌,可是那又怎麽樣?到頭來,不過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她,爲什麽總做不到淡定呢?爲什麽一看到他心裏就冒刺,刺得發疼,然後非要狠狠刺一刺他才舒服呢?
她自我審視,其實,她也并不總是一隻小刺猬啊……
就連對小媽和一菱,她都能做到忍讓,甚至在如此艱苦的時刻,擔負起對她們的責任,更不用說康祺他們了,在他們面前,她童一念其實是乖順的兔子,偏偏的,隻要在他面前,渾身的刺,就豎了起來……
這樣的狀态,真的不是她想要的……
歎了口氣,開始專注于聽他的課,就當他是老師和局長吧……
一旦靜下心來,才發覺他的課也是講得極好的,并非教條式地念讀那些規則,而是引經據典,口若懸河,外加适時的幽默和他極富感染力的聲線,這堂課在結束的時候,竟然博得滿堂喝彩……
“我敢保證,長此以往,違反交通規則的人會越來越多,尤其是女孩,隻爲來此聽陸局長一堂課!”旁邊的女孩興奮地鼓着掌說。
九點半。
童一念看了眼手表,交警隊門口等出租的人N多,她不敢朝人多的地方去擠,遠遠地站在一邊,且有意無意地護着自己的腹部。
她看着那些等出租車的人群,不禁望洋興歎,不知到十點鍾她能不能搭到一輛車……
正惆怅,身邊多了一個人,她側目一看,是小杜……
“夫人……不,童女士,陸局有請。”小杜有禮貌地陪着笑,在“夫人”和“女士”兩個稱呼上徘徊。
“對不起,請轉告你們局長,現在是下課時間,不用再考勤。”伸手不打笑臉人,跟路某人的冤仇沒必要強加到無辜的人身上來,上一次已經把小杜搞得頭大了,所以,這一次,雖然話撂出來磕人,但态度還算和藹。
“可是……童女士,如果你不過去的話,我就要挨批的哎,你也知道了,陸局剛上任,我這小司機當得可真不容易,又摸不着他的性子,成天提心吊膽的,隻怕做錯事,童女士,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童一念斜眼看着他,難道是因爲跟着陸向北,所以近墨者黑,連帶着也變得死皮賴臉了?
她心裏暗哼了一聲,“還不走?”
小杜大喜,立馬在前面帶路,領着她來到停車場盡頭,不起眼的角落,停着他的奧迪。
小杜給她拉開車門,請她上車。
駕駛室裏的他,還是一身制服,肩章閃亮。
她猶豫着要不要上車。
“上車吧,我本來也不想載你,但是現在車這麽難搭,我怕你背後又罵我。”他輕描淡寫地說。
他的意思是,她想多了?
可是,他又怎麽知道她爲了飯店門口搭車的事心裏罵他了?
想了想,還是上了車,依陸向北這性子,在這城裏,要想不和他碰面,那是不可能的了,與其花時間來生氣,來玩扭頭就走的那套遊戲,倒不如泰然和他相對,看他到底想玩什麽!
小杜把門關上後,自己改上了2号越野車,陸向北則一言不發,開車了。
他不說話,她自然也不會說的,車,便一路開進了童家。
她沉着臉,打開車門下車,以爲他會就此離去,沒想到卻響起兩聲關車門的聲音,訝異地回頭,他居然也下車了……
“你想幹什麽?”她警惕地問。
“我來取點東西。”他居然死不要臉地就堂而皇之往家裏走。
“陸向北,你給我站住!”她真的覺得這個人腦袋有問題,要麽就是她自己的腦袋有問題了,這種時候,他居然還敢往家裏走?
她冷笑着走近他,“陸向北!我真佩服你的勇氣!你就不怕我爸爸的魂魄在家裏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