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
她竟然流淚了?
在那麽多時刻,那麽多痛到極緻的時刻,那麽多欲哭無淚的時刻,她多想放聲大哭一次,讓眼淚沖走所有的痛苦與沉重,可是,她卻怎麽也哭不出來……
此時,不過他輕飄飄一句“我要離開了”,就把她封閉多時的淚給激了出來……
陸向北!都離婚了你爲什麽還不放過我!
她惱恨這樣的自己!惱恨這個明明離婚了還會爲他流淚的自己!可是,她自己也不明白,剛才是怎麽的,這眼淚就莫名其妙地淌下來了呢?如果她能預知,如果她能控制,她一定不會讓自己流淚,而且是在這個時刻流淚……
她任那顆淚滴流淌,流到她衣襟上,隐沒于衣服的纖維之中,她不敢用手去拭,隻怕身後的他會看見自己的淚,那是她的驕傲無論如何也不允許的……
“念念,不管怎樣,要好好照顧自己。”
他的聲音離她那麽近,近得好像他說話的熱氣都噴到她後頸上一樣……
她不能再這樣站下去!
她一頭鑽進了車裏,然後,關上車門,在最快的速度内起步,疾馳而去。
反光鏡裏,可以看到他仍然站在原地,低着頭,好像在發短信的樣子,身體對着她的方向,淡紫色的襯衫尤其顯眼……
眼裏的澀痛那麽的明顯,她也不管自己到了哪裏,隻見前方有個十字路口,她方向盤一轉,就轉進了另一條街,反光鏡裏再也沒有了他的影像,她松了一口氣……
把車停在路旁,她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卻聽得兩聲短信提示音從包裏穿出來。
她拿出手機,是陸向北發來的,手在删除兩字上停留了一瞬,還是點了查看:念念,話沒說完就跑?我隻是暫時離開,很快就回來的。另外,你今天很美麗,要一直美麗下去。
她呆了一瞬,然後将手機重重一摔,心裏有種難言的感覺,似如釋重負,又似氣憤填膺,最後,卻再也忍不住,趴在方向盤上大哭起來,邊哭邊罵:“該死的陸向北!你去死!你回不回來幹我屁事!你死得越遠越好!”
仿似很久很久沒有哭過了……
能這樣暢快淋漓地哭一次,也未嘗不是好事……
她決定最後再放任自己一回,在離婚後的這個上午,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裏,好好地哭一次,無論是爲他,爲自己,爲那段逝去的婚姻,抑或是爲了生活……
夜晚,某酒吧包間。
成真舉起酒杯,“來,老大,給你餞行,祝你一路順風,步步高升!”
陸向北端起杯子和他碰了碰,卻隻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
成真一口就幹了,見他杯裏的酒幾乎沒怎麽動過,大爲不滿,“不是吧,老大,太不給面子了!”
他靠在沙發背上,略顯慵懶,“少喝點!”
“爲什麽?我以爲你今天會比較想喝酒!”成真隐晦地提起他情場失意的事。
他苦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老大,你這就不對了!明明是你把我叫出來喝酒的,現在是在擺什麽譜呢?再說了,你明天就走了,再聚在一起喝酒,可就難了!”成真嘀咕着,給自己的杯子裏斟滿。
陸向北眯着眼睛,燈光映在他眼縫裏,流光溢彩的,愈顯深奧莫測,“走了……難道不可以再回來嗎?”
成真呆了呆,突然一拳頭砸在他胸口,眼裏竟亮晶晶的,有液體在閃亮似的,“好你個老大!又騙我!老是騙我!騙我眼淚好玩是嗎?還真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一抹不屑在他眉梢浮現,“成真,像個男人好不好?沒見過比你更煽情的男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倆關系不正常!”
他的挖苦,成真從來就不在意,因爲他知道,這不是真正的挖苦,說他不像男人?不像就不像呗!老大說他圓,他就圓,老大說他扁,他就扁,老大要他做女人?慢點,這個問題他還是得想想……
他還是比較願意做攻,而且,老大長得那麽銷……魂,比女人還周正,不當受可惜了……
“成真!你在想些什麽?”他從成真的眼神裏似乎看出點什麽來,怒了。
成真嘿嘿一笑,岔開話題,“我在想,老大下回回來以什麽身份回來呢?每一次亮相都吓我一跳,瞞得好啊,連我都不知道老大是警員……”
當然不能讓老大知道他在他,不然會被K得找不到門牙,話說老大那身手,實在不适合當受,再說,他的取向其實也很正常,老大真要他當女人,他還不幹呢……
不過,有一點他确實覺得憋氣,他一直都以爲老大是因爲跟賀家有私怨才要報仇,當初要他幫忙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沒想到,老大是玩無間道的。
瞞着他也就罷了,還害他背上罵名,童一念怒斥他是不是一早就知情的時候,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當然,他最終還是理解老大的,玩無間道的人連家人都瞞着,自然也是不能告訴自己的,隻不過,他不知道神通廣大的老大,下一次回來,會鍍着怎樣的金?童氏副總,到國際刑警,這個跨度有點太大了,他有點接受不了,希望這一次,在他回來之前,能在他面前先透個口風,讓他有點思想準備……
陸向北一臉沉着的樣子,卻是一點口風也不透的,隻從随身攜帶的文件包裏拿出一個密封袋來,交給他,“這個,你幫我交給念念。”這才是他今天約成真出來喝酒的目的。
“這是什麽?”他拿在手裏,捏了捏,不過幾張紙而已。
“是童氏之前買下的幾塊地。”他端起杯來,低頭抿了一口,漫不經心地說。
成真大爲驚訝,“不是被查封了嗎?怎麽到你手裏來了?”
“我買下來了。”他皺了皺眉,表示成真問得太多了。
可是成真一向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好習慣,而且從不顧及他家老大是否耐煩,“這麽快?沒拿出來拍賣啊?老大,你說你到底有什麽底牌?這麽有錢?這地多少價買的?好幾個工程都已經在施工了呢,這地價隻怕比買的時候翻了幾番了吧?而且法院根本還沒拿出來拍賣呢,你到底有什麽渠道?”
一連串的問題讓陸向北的眉頭皺得更緊,“你有完沒完啊?像個啰嗦的老太太似的!”
成真一臉不以爲然,“别瞧不起老太太啊!小心我集結一群老太太讨伐你!老大,透露點啊,這地你怎麽弄到手的?你不說我怎麽交給你的童大小姐啊!”
陸向北知道,如果這好奇心能被打壓下去,那人也不是成真了,便實話實說了,“當然走了點門路,你以爲我這陣子頻繁往北京跑是在幹什麽?”
“原來你是在忙這個?”成真搖了搖手中的密封袋,更好奇了,“你在北京有什麽底牌?老大,你的來曆不要太吓人啊!”
他搖搖頭,這一回卻是十分正經,“我就是一個普通警員,沒什麽來曆,真的。”
成真有些将信将疑,不過也知老大的習慣,向來不喜多言,問十句答一句已經可以算是收獲了,歎道,“難怪那陣子打你電話你老說你在忙,打多了還被你訓……”
“誰讓你的電話老打得不是時候?”
成真扁了扁嘴,“什麽叫電話打得不是時候?你又沒在咻……”
他一拳打過去,“瞎說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