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厮,是不是真的喝醉了?說話怎麽這麽好聽?怎麽不去當話劇演員?
明明聽在耳裏是愉悅的,她開口說出來的話卻是嘲諷,“陸先生什麽時候成爲婦女之友了?”
他一笑,“我一直都是,從讀書的時候開始就頗有女人緣!”
“看得出來!”她哼了聲,他長那模樣就是桃花相……
他以爲她誤會了,又解釋,“我的意思是,一貫受到中年婦女的喜愛!”
“是啊!老少通吃嘛!不過陸向北,沒必要在費口舌跟我解釋了,我說了與我無關,哪怕你前腳離婚,後腳就娶剛才那個坐台的女人,我也隻會恭喜你找到幸福!”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這麽說,隻是覺得兩個即将離婚的人,突然坐在車上這麽心平氣和地聊天,氣氛太不正常了,她和陸向北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應該是劍拔弩張的才對……
好吧,她承認,其實說到底,她是不準自己再陷進去,一定不能……
“剛才那女的我真沒碰她!你不是還在吃醋吧?好像我們快要離婚了呀?”他言語間多了調笑。
說實話,她倒真的沒有吃醋,難道她還不清楚陸向北在賀子俞那裏是幹什麽嗎?當然不會純粹是喝花酒,她神經質地來找他,絕不是擔心他和女人勾三搭四,隻是擔心他的安危而已……
盡管,這是她在清醒的時候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事,但事實上,就是如此。無論她怎麽壓抑,怎麽否認,到了晚上,這種潛意識裏的關切在夢裏也會折射出來……
說話間,車已經開到了婚房所在小區,“我想我比你更記得這件事!到了,下車吧!”
“你不回家?”他凝視着她問。
她漠然,“陸向北,你也說過的,我們要離婚了,希望你别反悔才好。”
“那你還出來找我?”微微的酒意,讓他說話比平時直接很多。
她頓了頓,“陸向北,這正是我痛苦的地方,跟你在一起,我連正常的安甯日子都過不了,睡夢中都提心吊膽的,難道你希望我過着夜夜噩夢的日子?陸向北,我今晚已經徹底膩歪了,我現在最大的夢想就是一覺到天亮,而實現這個夢想的唯一途經就是盡快離開你,你懂嗎?”
他怔怔地看着她,臉色僵冷,“懂!祝你好夢!”
“不送!”她咬牙,忍着心裏泛起的酸意。
他并沒有馬上下車,又坐了幾秒,轉過身來,僵冷的面容已經稍稍柔軟,許是酒意上湧的緣故,眸子顯得更外亮,他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張了張唇,說出來的卻是,“晚上記得蓋被子……”
說完便迅速打開車門,然後再“砰”的關上,車裏唯獨留下濃濃的酒味,和他的氣息,混雜交織……
那“砰”的一聲響,猶如砸在她心上,劇烈地疼了一下,酸意急速湧上鼻尖,淚,便濕了眼眶……
不爲其它,隻爲他那句“晚上記得蓋被子”……
混蛋陸向北!爲什麽輕輕易易一句話就挑起了她的眼淚!
第二天,她頂着兩個黑眼圈起床,若是從前,她一定就這樣出門了,但今天,家裏還有個佳眉,肚子裏還有一顆小豆子樣的小東西,她不敢再大意,認認真真做了營養早餐,一份給佳眉留下,一份自己吃得飽飽的。
走的時候,佳眉還沒起床,她給留了張紙條,便去了公司。
外面陽光滿天,她每走一步都很小心,陽光下的她舒展毛孔,覺得一切還是充滿希望,噩夢,畢竟隻在夜裏才出現……
其實對于公司,她仍然沒有多大的興趣,但如同箭在弦上,她有如被無形的力量所逼迫似的,逼着她這麽做,至于這力量是什麽,她現階段想不清楚,很久以後她倒是想明白了,卻已經走得太遠,無法再回頭……
到公司以後,她直接進了自己辦公室,雖然習慣性地在陸向北辦公室門口駐足,也習慣性地心裏起了漣漪……
她覺得可以把這個片段作爲一種檢測手段,如果哪一天她經過這裏時,能做到心靜如水,那麽,就證明她是真正放下了……
但,現在還明顯不行,她知道……
這需要過程。
回辦公室後,她開始爲自己全面接手公司而做準備,将近階段所有的業務報表都翻出來看,她知道自己和陸向北比,還有很大距離,但是她會很努力地去學去做。
整整一個上午,她都在努力地讀資料,中午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公司好幾個一直在合作的大客戶都沒有下一季的訂單……
她知道,問陸向北是什麽也問不出來的,便直接給岑叔叔打電話詢問。
岑叔叔接到這個電話後再度表現出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在童一念一再的鼓動下才說出來,“因爲他們下一季和分公司簽了訂單……”
許是看了一上午資料看得頭昏眼花,童一念覺得微微眩暈,揉了揉太陽穴,“爸爸知道嗎?”
“不知道吧……你爸爸現在基本不管公司的事了……”岑叔叔言語間盡是無奈。
童一念覺得頭疼,“岑叔叔,本來你都該在家裏安享晚年了,爸爸還返聘你回來,而且隻給你一個小小總監的職務,就是要你擔負起監控的職責,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如果我不問你,你還不打算說是嗎?岑叔叔,童氏你也有份的,除了我們家,你是最大的股東啊……”
“念念,對不起,岑叔叔老了……有些事力不從心了……”
童一念歎了口氣,“算了吧,我來想想辦法。”
挂了電話以後,她直接打電話到家裏,是保姆接的,她讓保姆轉給了爸爸。
“念念,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知道打電話回家?是要回來吃晚飯嗎?”童知行的聲音聽起來精神不錯。
“爸,有件事我說了,你千萬别生氣。”她還是決定說的,隻不過說之前給爸爸打打預防針。
“呵,又做錯什麽事了?”在父親眼裏,兒女總是闖禍的主。
童一念并無心去計較這些,陸向北說給他一個星期的時間考慮,很明顯,在這一個星期裏面會有打大的變故,否則,之前她那麽強烈要求離婚他都不肯,突然之下他又答應了,也許一個星期之後童家就沒有利用價值了,說不定也會毀了……
她确實不在乎童家的事業,也不在乎自己手上的股份,可如果眼睜睜看着它被自己深愛的人毀掉,那種痛苦是她無法承受的……
所以,顧不得那麽多了,她必須把自己的疑慮告訴童知行,“爸爸,您知道嗎?陸向北把好多公司客戶都拉去給新公司簽約了。”
“哦?那很好啊!不是爲你坐江山打基礎嗎?新公司的總經理是你才是啊!”童知行仍然很悠哉的樣子。
“爸!”童一念覺得爸爸真的被陸向北洗腦了,“你知道新公司和我們總部其實沒有很大關系嗎?”
說到這裏,童知行才嚴肅起來,“念念,你怎麽知道的?”
“我……”她總不能出賣岑叔叔吧,在爸爸面前出賣了倒也不要緊,反正他們是多年鐵杆兄弟,但是以爸爸現在對陸向北的寵愛程度,如果又說給陸向北聽,那岑叔叔在公司就不好做了,“我當然有我知道的途徑,你真當你女兒是傻子啊?”
“念念,這件事交給我好了,你不用管!”
童一念舒了一口氣,看來把這事說出來并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爸爸的反應也不那麽強烈,隻是,她仍然覺得汗顔,本來下定決心要自己處理的,還是向爸爸求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