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一念先把腦子理理清楚,既然無論怎麽樣也無法讓陸向北答應離婚,仍然隻能走上訴這條路,起訴狀上次就打了一份的,這一次她重新想了想,加減了一點内容,很快就輸出來了。
捧着白紙黑字的訴狀,若說心不痛,那是假的,兩年的婚姻,她付出的是真愛,點點滴滴都和她的血肉契合在一起,真的到了割開這一天,那痛,不亞于切膚。
痛是必然的,但長痛不如短痛!她告訴自己這句話,把起訴狀擱在一邊,開始思索今天在梁媽媽那裏聽到的故事。
潤男的死,是一個意外,但她其實一直還很好奇,他究竟是怎麽死的,抱着僥幸的心理,她輸入了“粱潤男”三個字,點了搜索。
網頁慢慢打開,一張很英俊的男子臉出現在她眼前,而且是一個穿着制服的英俊男子……
梁潤男是警員,在執行任務時不幸殉職……
還有一大段文字介紹,說他畢業于某著名警官大學,品學兼優,工作出色雲雲。
她搜尋着自己的記憶,在兒時的記憶裏尋找這個男子的印象,卻是半點也想不起。
她想,自己常去梁媽媽家玩的時候已經是小學四五年級的事,因爲小巷離家遠,卻隔學校近,那時候隻有平日裏放了學,才和康祺他們在小巷裏鑽來鑽去,周末和放假則基本在康祺他們家院子裏混過去的,偏偏的,聽梁媽媽說,他們兩兄弟自從初中就開始住校,半月才回來一次,他們回來的時候自己都是不去的,所以才沒遇上吧……
至于後來,她自己上高中,壓力大了,去的次數便少了許多,而上大學以後,便不在那個方向了,去的時間就更少了……
忽然之間,她想起了幾米的向左走向右走,她和他們,是不是也有近似的錯過?同樣的地點,她路過的時候,他們不在,他們回來的時候,她卻不在,十幾年時間,千萬次相遇的機會,卻是一次也沒碰上……
這,是不是叫無緣呢?
當“無緣”這兩個字在心中升起時,同時升起的,還有陸向北那淡漠的疏離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在腦子裏忽遠忽近……
她的目光落在電腦旁那份輸好的離婚起訴狀上,陸向北的話再次在耳邊萦繞:離婚,才是在逃避問題,離婚了,你就不愛我了嗎?
瞬間的疼痛後,她毫不猶豫拿起起訴狀出了房間,是的,不愛了,她可以做到!
沙發上,傑西已經歪在一邊睡着了,茶幾上擺着空空的酒瓶,一隻酒杯倒在一旁。
她心裏有些酸楚,爲這樣的傑西。
去傑西房間拿了床被子來,替他輕輕蓋上。
他似乎有知覺,略略動了動,嘴裏呢喃出兩個字,“念念……”
她怔住,一股酸辣味直沖鼻尖。
都說喝醉酒時夢裏喊着的名字是你最愛的人,傑西叫着她,而陸向北那厮卻叫的是誰?
回房果斷将起訴狀放進包裏,再無一絲猶豫……
第二天,她沒有讓傑西送,單獨去了法院,将起訴狀遞上。
她能夠預見,這場官司不是那麽容易了結,起訴狀是遞上了,給不給立案她都沒有把握,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沈家拜訪一下。
自那次洪災之後,她就一直沒去過沈家,這都多久了……
所以,去的時候還選了些小禮品。
沈夫人接待她和往常一樣熱情,親熱地挽着她進了家門,還對她上次去災區一線找康祺一再道謝。
“沈伯母,真不必這麽客氣,我是您誰啊?不是您閨女嗎?何況,我什麽也沒做!”她親熱地靠在沈媽媽肩上,有點撒嬌的意味。
“那是!幹脆做我幹女兒得了!”沈夫人點了點她的鼻子,慈愛地笑,末了,又指她的額頭,“可别說什麽都沒做,功勞大着呢!不過,是伯母的錯,不該讓你去的,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怎麽跟你爸爸交代?爲此,你沈伯伯氣得隻差關我禁閉了!”
童一念笑了笑,說實話,沈司令也确實喜歡她,隻是方法和沈夫人不同,沈夫人每每把喜愛之情表露在外面,而沈司令卻鮮少流露出來,這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别。
聽見童一念的聲音,沈司令也下了樓,沈夫人便忙着去切水果,倒茶,讓他們兩人說話。
童一念微微思考了一下怎麽措辭,便把自己的來意和沈司令明說了。
沈司令聽了毫不猶豫地點頭,“這個你放心!我一定督促他盡快立案!上一回我就打過招呼了,後來也聽說了姓陸那小子去救你的事,以爲你倆又和好了,所以沒再盯着這案子,怎麽,現在又不好了?”
童一念苦笑,“沈伯伯,有些事情是根本上骨子裏的,是改不了的……”
沈司令見她神情低落,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念念,沒什麽大不了的!頭掉了也不過碗大一個疤,離婚算什麽?還有我們疼你!”
這言外之意也有些明顯了,意思是離了婚,還有他們歡迎她做兒媳?
雖然在她心裏,即便離了婚也沒有嫁給康祺的打算,但沈司令這份慈愛還是讓她很感動,這樣的家庭,那麽好的康祺,值得更好的女孩……
正說着,沈夫人端着水果盤過來了,接上了話茬,“是啊!伯母早說過我們就是你娘家人,有什麽委屈,我們給你做主呢!剛才不還答應我做我們沈家幹女兒了嗎?”
童一念笑笑,沈夫人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幹女兒”三個字……
許是她敏感了吧……
要離婚的女人總是敏感些,不過,當幹女兒确實比當兒媳要好。
陪着二老又說了會話,吃了些水果,便再次對沈司令道謝,同時也告辭。
在童一念出了沈家大門以後,沈夫人一邊瞅着外面一邊對沈司令道,“這念念離了婚,你還真許諾她當我們家兒媳婦?”
“怎麽了?”沈司令不以爲然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也喜歡她嗎?”
“喜歡歸喜歡!可到底是離過婚的,配我們家康祺總覺得有點那什麽不舒服嘛……而且别人會怎麽看怎麽說?”沈夫人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低聲嘀咕。
沈司令瞪了她一眼,“婦人之見,封建殘餘!離過婚怎麽了?關念念什麽事?她想嗎?她還不是受害者!我就搞不懂你們這些女人,當着一套背後一套,當着念念的面怎麽就表現得像個慈母一樣的?骨子裏還是個封建家長!”
“我也不是不喜歡念念,我不都說了,還想認她做幹女兒呢!就是……我這不也是爲兒子好嗎?”沈夫人不滿地道。
“行了行了,什麽幹女兒,不就是不想她和康祺在一起,才巴望着給他們一個兄妹關系嗎?沒有念念還不知你兒子在哪裏呢!你把人家使去再去找兒子的時候是怎麽想的?真是!”沈司令已經不耐煩了,起身準備上樓。
“她不去兒子也會安全,又不是她救的……”沈夫人還不死心地嘀咕了一句,趁着沈司令還沒來得及盛怒,趕緊去了廚房。
起訴狀交了以後,童一念并沒有感到輕松,等待立案是一個焦心的過程不說,如今到底年紀大了些,加之這兩年受陸向北的影響,對公司的事也不像從前那樣高高挂起,而上次回家探望父親,父親衰老的模樣更給了她些觸動,她也不得不爲離婚以後公司怎麽辦而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