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一念這才知道,原來擀面這事竟然是個力氣活,好不容易擀完,她已經累得出了一身的汗,兩隻手臂也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樣……
接下來便是切面了,這可是考驗童一念刀功的時候,她很有自知之明,在交給梁媽媽驗收前,把那些過粗過細的都篩掉了,隻餘看上去還算齊整的一小撮。
梁媽媽見了覺得好笑,“不錯不錯,第一次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這面煮一下會發脹,這點夠煮一碗了。待會兒啊,你把你擀的給他吃,讓他評價評價!”
“這個……還是不要了吧……”第一次的試驗品,她決定殘害自己得了,明顯地和梁媽媽擀的有差距,而且這差距還不是一點點……
“聽我的!沒錯!”梁媽媽笑着鼓勵她,見水開了,便把面放進水裏煮。
童一念在一邊默默記下所有的過程。
梁媽媽把兩碗面打好包,還做了記号,叮囑她,“這是你做的,記得給他吃,我做的這碗你自己吃,别忘了啊!”
她沮喪地點點頭,不知陸向北吃了她擀的面會有什麽反應?
粱叔看着她提着面走出店門,一直到她的背影看不見了,才低聲對梁媽媽道,“你猜我看見誰了?”
“誰啊?”梁媽媽也覺得他進來的時候古古怪怪的,正想問呢。
“他啊!在胡同裏走來走去,我還以爲我看錯了,盯着他看了好久,穿着西裝,也不打傘,淋着雨東走走西摸摸的,看他那打扮好像混得很不錯!當然,他有那樣的老子,混得不錯也是應該的,可是,他爲什麽還要回來?”粱叔道。
梁媽媽卻默不作聲,轉身就進了店後的屋子,這店倚着小巷,外面是店面,裏面是自己的房間。
粱叔追了上來,“哎,我說你怎麽不說話?你說他回來是幹什麽的?難道還是爲了那個女人?”
“不,不是……”梁媽媽緩緩搖頭,然後從床頭櫃最底層拿出一本雜志來,雜志的封面是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子意氣風發的照片。
“童氏國際副總……童老愛婿……他結婚了!”粱叔驚住,恍然大悟,“你是說,他是念念的丈夫?”
梁媽媽苦澀地點點頭,又拿出一本筆記本來,一頁一頁翻開,全是他報紙雜志上的照片,黑白的,彩色的,圖文并茂,角落處還有梁媽媽用筆注明的簡報日期。
粱叔見了,雙唇微微顫抖,“原來……你早都知道了……你居然瞞着我不說……”
梁媽媽眼裏盈滿了淚,“我不是怕你發火嗎?”
粱叔歎了口氣,什麽也沒有再說……
“你……見着他,他沒叫你?你也沒叫他?”梁媽媽似乎不死心,又問了句。
粱叔哼了聲,“我見着他,他沒見着我,我爲什麽要叫他?人家現在大富大貴的,說不定早已經忘了我們,說不定還說我們趨炎附勢,愛攀權貴親戚!你給我聽着,你不準去丢人現眼!知道嗎?”
梁媽媽有些不高興,卻也擰着臉應了,“我從來就沒想過要怎麽樣!”末了,又歎了口氣,“你要他對念念好,兩人好好的,就行了……”
說着,便把那些簡報和雜志都收了起來,粱叔則盯着雜志上他意氣風發的笑,出了神……
童一念提着面條回到車上時,發現車門是鎖着的,他并不在車上,一手舉着傘,一手提着面的她,既不方便拿鑰匙,也不方便取手機,隻能站在車邊等。
幾分鍾後,看見他從小巷深處疾走過來,沒打傘,頭發已經淋了雨,濕漉漉的,垂在額前。
她快走幾步,到他面前,把傘舉高,遮住他的頭,“你上哪去了?下雨也不帶傘!”
“等你半天你沒回來,就下車随意走了走。”他從她手裏接過傘來,另一隻手習慣性地擁着她肩膀,他衣服上的雨便浸到了她身上,穿透薄薄的套裙,連她的皮膚上都感受到了雨的涼意。
“那有沒有看到那棵榕樹?我小時候常常在榕樹那玩,榕樹下有個賣冰棍的老奶奶,現在還在那擺攤兒呢!”她仰着臉,看着他問。
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松弛,唇角微微上翹,眼睛裏,有雨絲淅瀝影子,“看到了,大榕樹……還有……”他笑了笑,沒說完。
他打開車門,用傘護着她上了車,自己回到駕駛室。
童一念問他,“你剛剛說還有什麽?”
他想了想,用舒緩的語調道,“還有古香古色的院落,石闆路,雨打在石闆路上,很有詩的意境。”
她便笑了,“陸向北,你不當文人可惜了!”
可是,轉念又想,怎麽她已經把陸向北分配了多個角色呢?覺得他做什麽都很厲害似的!偵探?推銷員?文人?時尚點評人?當然還有他現任的公司管理人……不知他還有什麽是她所不知道的……
“我沒那麽酸!”他也笑了,“把面條拿出來,我們就在車上吃,回家冷了味道可就差點了!”
他就這麽欠這面條?
當她把自己做的那碗給他的時候,心中還是發怵的,把他當小白鼠這件事,她一點底也沒有,所以,另一碗她也不敢先吃,萬一他瞧不上眼她那碗,她就跟他換。
所以,在他吃面的時候,她就一直觀察着他的表情……
果然,他的表情,很奇怪……
“怎麽了?”她提心吊膽地問。
“怎麽口感不對……”他皺着眉嘀咕,然後注意到她小心翼翼的表情,立刻恍然,“是你親手擀的?”
“嗯……”她有些挫敗地點點頭,看來真是水準不夠……
“我說怎麽去了這麽久!”他看起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大加贊賞,“好吃!我說怎麽口感就這麽好呢!比我以前吃過的所有手擀面都好吃!”
說完,他三口兩口就把面條吃完了,連湯汁都喝得幹幹淨淨。
童一念無語了,真有這麽好吃嗎?演戲也演得太過了……
見他意猶未盡的樣子,她指指另一碗,“還有一碗,你也吃了吧?”
“不,夠了!留點餘地來回味才是最棒的!你吃吧!”他答應過的,要盯着她吃夜宵,她晚飯沒吃飽。
童一念便想起,其實在她不吃飯的時候,他總是逼着她吃的,有時候還在辦公室盯着她吃完才罷休,隻是,那時候的他,從來都是找一個惡劣透了的借口逼她吃飯,害她吃了都不消化,還對他的惡言惡語耿耿于懷。
默默地吃着面條,她陷入沉思……
那晚,他兌現了他的承諾,下車後,便背着她上樓。
他的背寬厚而結實,臂膀有力,她撐着傘,趴在他背上,騰雲駕霧一般,到家門口以後,他看了看時間,“六秒八,比傑西快,所以是我搶到你做我的新娘!”
她怔住。
他怎麽知道這個典故?
他捏捏她的臉,笑,“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忽的,他好像想起什麽事情似的,開了門,對她道,“你先進去,我下去一趟馬上來!”
不知他神神秘秘搞什麽鬼,自己先進了家門。
果然隻是一會兒,他便回來了,手裏抱了一堆的東西,原來他下去是取傑西送給她的衣服來着。
隻見他直接把衣服抱進卧室,打開衣櫃,把所有的新衣服都一件件挂進櫃子裏。
她暗暗詫異,他什麽時候愛上整理衣櫃了?
“喂,你這是在幹什麽?”她好奇地問。
他把衣櫃門一關,繃着臉,“我并不反對你穿傑西給你設計的衣服,可是……也不能每天都穿着,陸太太,你不覺得你的衣服讓陸先生來給你挑給合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