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爲什麽她還是覺得酸軟無力呢?剛開始來墓園那股子溫暖的氛圍全都沒有了……
“可是……可是伍若水愛你不是嗎?你明明已經結婚了,難道不應該注意影響嗎?還把她安排到公司來,她對你的愛,你早就該拒絕!”她覺得自己就是個混亂的主,記得前一陣子她還冷冰冰地對陸向北說,他們的婚姻裏不要忠誠……
陸向北有點好氣又好笑的感覺,“傻妞兒!若若也許确實一早就愛我,可是,人家從來都不說,直到這次才說出來,你讓我一早怎麽拒絕?難道神經兮兮地走上去對人家說你别愛我?别人還以爲我有毛病!所以才把你拉上配合我暗示她遠離我啊!至于拉到公司來是莺莺求我的……”
又是莺莺……
她煩躁起來,“可是我就是不喜歡莺莺!不喜歡伍若水愛你!”
“可是沈康祺和傑西不也愛你嗎?”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樣子有點可憐。
她怕自己被他這樣的神态給軟化,轉過身來,“那怎麽一樣?我又不愛他們!”
“一樣,我也不愛她們!”他跟着貼上她的背,她的一句“我又不愛他們”讓他竊喜而又惶惑……
這樣的對白,在道理上似乎是通的,可是在情感上卻無法掃除障礙,她搖搖頭,“陸向北,我真的不喜歡她們,不喜歡你們的過去,不喜歡她們對你的态度,也不喜歡你對她們的照顧!”
陸向北牽着她的手,緩緩走下墓園台階,“念念,今天是我們結婚以來話說得最多的一次,可是話說到這裏,我卻不希望這樣的談話還有第二次。你不喜歡我和莺莺她們的過去,而我其實也不喜歡你和康祺他們的過去,他們是給過你溫暖的人,而她們也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不過,沒有關系,我聽朋友說,老婆永遠是對的,那麽,你可以保留你的過去,保留你和康祺他們的來往,而我,斬斷我的過去?這樣可好?”
她側目凝視他,月光依然如水,他的眼裏有幾分疲憊,她搖頭,“陸向北,我并不需要你爲我做出犧牲。”
他淡淡一笑,“這不是犧牲,是獲得。有舍才有得,我要得到我生命裏最美好的。好在,若若已經大學畢業,我的責任也算盡到了盡頭,所以,以後我會保持和她們的距離。”
“真的?”她有些難以置信,牽着他的手掐入他的肉裏。
他并沒有松開她的手,點點頭,“我說真的,你也還是會心存疑惑,那麽給我一個考驗期吧,三個月或者半年,或者更長?看看我是不是一個合格的令你滿意的丈夫,你再宣布是否繼續聘用我,行不行?不要那麽快宣判我的死刑!”
她低頭不語,隻數着腳下的台階,不知不覺已走完……
“陸向北,你爲什麽娶我?”既然他知道她不愛他,爲什麽要娶她?難道那時的他會愛她嗎?她記不起了,隻記得彼時他看人看物都是淡淡的疏離……
他已經給她打開車門,待她坐進去以後,自己也上了車,車門一關,便将夜間的微涼關在了外面。
“念念,我隻能說,在荷花池救你的那一次,我确實砰然心動,但若說我那時便愛你愛得發狂,那是假話。娶你,是公司每一個男人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我也隻是個俗人,對愛情這件事不再抱很大的希望,可是我渴望有一個家,渴望家庭的溫暖,當時的你,會是最佳的妻子人選,所以,當老爺子暗示這個意向時,我下定了決心娶你,而真正愛上你,是後來的事,這個回答我不知道你是否滿意。”他恢複了平靜,像說着公司方案一樣說着這段婚姻曆程。
她歎息着苦笑,這才是他吧,剛才在山上情緒激動的他是個幻覺……
“你爲什麽不說謊呢?說謊我會好過點,比如說對我一見鍾情,人群中第一眼看到我就認定我是命定那種?”
他轉過頭來,久久地凝視她,最終擁了她入懷,“念念,我不認爲說謊會讓你給我加分,我也不想說謊了,念念,我真的好累……念念,我們回家吧,你來開車好不好?”
這樣的他,讓她感到奇怪,竟果真是疲勞到極緻的樣子……
和來時的精神相比,簡直像經曆了一場浩劫一樣……
疑惑的同時,默默地和他換了座位,他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從墓園到家裏,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他今天說的話,真是太多了,不知是不是比他們結婚以來所說話的總和還多?
直到她将車開進車庫裏,他還沒有下車的迹象,她仔細一看,竟是睡着了……
“喂!”她碰了碰他,“喂!下車了!”
他睜開眼,笑得很無奈,“第一次聽見有人叫自己老公‘喂’,真是個好稱呼!”
“我也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應聘丈夫,而且還有試用期!”她冷冷地下車,砰的關上車門。
他随後追上來,摟住她的肩膀,“那給不給試用期啊?”
“你已經試用兩年了!這兩年的結果是不合格!”她加快了步伐。
“那你解雇要提前通知啊,要個我充足的時間去找新的崗位!”他手臂用力,把她拉回自己身邊,眼角是故作輕松的笑意。
她停下腳步,望着他。
他在她的眼光裏敗下陣來,呵她的癢,“我開玩笑的!哪裏敢啊!就這一個崗位已經忙不過來了,好不容易做成熟練工,再換我可吃不消!”
說完蹲下身來,抱住她的膝蓋,将她扛了起來,吹了個口哨,便往家跑去。
她遂不及防,驚得尖叫起來,惹得值班的保安連連朝這邊看,看見是他們,咧着嘴直樂,她不由窘了個大紅臉。
不明白的是,剛才還在車裏萎靡不振的他怎麽突然又像沖了電一樣恢複了活力。
他一直将她扛到家門口才放她下來,開門的時候,她整理着自己瘋亂的短發,狐疑地問,“你剛才怎麽了?好像很累的樣子?”
他咧嘴一笑,“老婆大人是在關心我嗎?”
她皺了皺眉,她隻是好奇而已……
“不說算了!”門已打開,她進了屋,甩掉鞋子,赤足走上地毯,地毯柔軟的質感瞬間讓腳底無比舒适。
她把自己扔進沙發裏,随手拿過一個抱枕,記起好像還沒吃晚飯。
“你馬上變成好奇寶寶了!今晚看來是問上瘾了!”他在她身邊坐下,搶走她的抱枕。
然後,給送外賣的打電話叫餐。
童一念盯着他打電話的樣子,心頭千頭萬緒的,耳邊回響的卻一直是他的聲音,“我不想說謊了……”“給我一個考驗期,三個月或者半年,或者更長……”
他打完電話,發現她又在發呆,便擁了過來,“好!我告訴你!其實每一次看完哥哥回來,我都會覺得萎靡,心中終是放不下他吧,長兄如父,雖然他比我大不了幾歲,但我一直很尊敬他。”
“最後一個問題,如果那天在洪水裏的是莺莺或者伍若水或者是其他任何普通人,你也會去救嗎?”她直直地望入他眼裏,黑瞳深處,這個問題曾問過康祺,亦是想問他的,此時終于問出了口。
他這次毫不避諱她的眼神,迎上時亦是坦然,“會!如果我在現場的話,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救任何人。”
她的眸子灰暗了一下,這真不是她想聽到的答案,她倒希望他該說謊的時候真該說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