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陸向北要安慰伍若水,自然不可能到車上當着童一念的面,也不可能在醫院裏當着醫生的面,唯一的可能性是從住院部出來到停車場這一段路,而且不能讓童一念看見,那麽花園則是最佳場所。
所以,她在花園附近候着。
似乎花園永遠是個談心的好地方……
不多時,陸向北果然推着伍若水出來了,而且也果真把她推上了花園的鵝卵石小路,童一念找了個合适的角度,便于自己“偷聽”,又能不讓他們看見她。
“若若,醫生說你的腳沒事。”陸向北一貫冷靜而平淡的聲音傳來,清冷,卻很好聽,像拂面的雨絲。
童一念覺得他不去當浪費了他的好資源……
伍若水還是在嘤嘤地哭,“陸大哥!你回去一定不要怪念念姐哦,不然我心裏會難過的!念念姐其實是好人!”
童一念想說“靠”!這明明是提醒陸向北回家以後罵她嘛!
且聽陸向北怎麽說……
“若若,我想我比你更了解念念。”
呃?這是什麽意思?
“陸大哥……”伍若水也覺得陸向北的話透着别樣的意思,連裝哭都忘記了。
“若若,我跟你說過我和念念的相識嗎?那是在童氏的一次慶典上,那時的我還隻是童氏的一個小職員,在金碧輝煌的會所裏找不到自己的立足之地,便躲到外面去抽煙,而會所外面的池塘裏種滿了荷花,正是荷花盛開的季節,月色下的荷塘美得像夢一樣。然而,比荷塘更美的是池邊的女孩,穿着淺碧色的小禮服,眼睛睜得大大的,小嘴微微地張着,想去摘池塘裏的荷花……”
“陸大哥,你是在說念念姐嗎?”伍若水插嘴問道,言語間不無酸意。
“是的。”
“我知道,我沒念念姐漂亮……”伍若水聲音裏又帶了哭腔。
“不,若若,我和你說這個故事的重點不在這裏。而在于,那時的念念跟你現在差不多的年紀,二十來歲,卻清澈透明得像一泉清水。我記得第一次與她目光相對時,我的感覺就是有一泓清泉自我心間流過……”
月色,荷塘,女孩。
童一念閉上眼,仿佛回到初遇的那個夜晚,那樣的意境配着陸向北娓娓道來的聲音,就像午夜裏,聆聽電台男DJ朗誦的一首配樂詩……
“我喜歡那樣的她,純潔,聰明,有那麽一點在我眼裏看來是可愛的小脾氣,但是,絕不會耍心計!”陸向北說到這裏語氣忽然加重了。
伍若水似乎害怕了,聲音有點發抖,“陸大哥……”
“若若,你也是聰明人,難道一定要我把話說絕了才醒悟嗎?我來看你的時候好幾次都帶着她,主要是想告訴你,我和她感情很好,很恩愛,此外,也是讓她放心,我既然可以帶着她光明正大來看你,就表明我和你什麽可能性也沒有。若若,我知道你很聰明,上一次我隔久了沒去看你,你就使計收買特護,給她錢遣她回家,還讓她陪着你演戲,在食堂那兒你也是故意摔倒的吧?苦肉計……”
“陸大哥!我沒有……”伍若水哭着不承認,但聲音卻明顯小了很多。
“如果不是你在我襯衫上留下一個唇印,我還想不到那麽多。若若,特護是貪錢才幫你,那我給她更多的錢,是不是就可以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呢?還有今天的事,我絕不會相信念念會有意讓你摔倒……”
童一念頓覺一股熱流湧上心頭,眼眶裏也變得熱熱的,酸酸的,眼淚差一點淌了下來……
這個家夥!還好不是那麽笨!不然休定了!
“陸大哥!”伍若水的嘤嘤哭泣終于變成了嚎啕大哭,“對不起……若若不懂事,可是若若這麽做,隻是想要得到陸大哥你……”
陸向北短暫的沉默後繼續道,“若若,正因爲我諒解你的不懂事,所以之前隻給你暗示,而不明說,但今天我不得不說了。若若,照顧你是因爲我答應過某個人,如果我的行爲讓你有所誤解,那我希望今天會是誤會的結束。你在你姐姐的嬌寵下長大,難免有些嬌氣,有些……以自我爲中心,我完全是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才縱容了你,但是,你不能把我對你的照顧變成傷害念念的武器,那是我,作爲她的丈夫,所不允許的!她才是我最親愛的女人!每個人都要站對自己的位置!”
“可是……她不愛你!陸大哥!我才是愛你的!”伍若水極不甘心,已經不顧一切了……
陸向北的聲音更加疏離起來,“她愛或不愛,是我的事,是我和她的事,與其他人沒有任何關系!”
一陣風吹過,童一念隻覺得臉上冰涼冰涼的,用手一摸,已是滿手濕潤……
足夠了!聽到這裏已是滿足……
童一念捂着嘴走開,說好在車裏等他,那麽,她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整理自己,不能把這狼狽的樣子給他看!
回到車上,從包裏拿出化妝鏡來,對着鏡子補妝,遠處,陸向北推着伍若水慢慢地過來了。
她忽然很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在醫院就大吵大鬧一場,也沒有在收到伍若水第一個短信的時候就輕輕易易想過放棄他放棄這段婚姻。
這個社會,誘……惑無處不在,像陸向北這樣的人,更是誘……惑的焦點,如果每一次誘……惑就把帳算在他頭上,好像确實有點不公平……
不覺,兩人已走近,童一念假裝什麽也沒發生,下車幫陸向北打開車門,陸向北便把伍若水抱上了車,自己坐到駕駛室。
伍若水單獨住在一所小公寓裏,在把她送回家安頓好以後,陸向北又承諾,會找個護工來照顧出院以後的她。
似乎,能做到此,已是不易……
伍若水再沒有别的話可說,整個人萎靡不振地歪在一旁,也沒對陸向北的話有什麽反應。
就在陸向北拉着童一念要離開的時候,伍若水忽然說,“陸大哥,我想上洗手間。”
陸向北皺了皺眉,看來新護工的到來已經不容再推遲……
童一念見他如此爲難,便道,“那要不我來幫她,你先回車上?”
除此之外,别無他法。他點點頭,說聲,“辛苦你了!”而後,便依言出了公寓。
如果說有男人的地方,女人隻是暗鬥,那麽男人一離開,女人們便可以明争了……
經過了這次的事,似乎無法再做到在童一念面前繼續扮天真可憐,撕破了僞善的皮,伍若水對她便不再那麽客氣,見她來扶自己,冷着臉道,“不要了!我不想上了!”
童一念也知她上洗手間不過是個借口,醉翁之意不在酒嘛!面對她極不友善的眼神,她想起自己也該說兩句才是。
她從包裏掏出手機來,道,“我不清楚你是怎麽得知這張卡是我在用,但是,下次編謊話編得像一點!”
如果伍若水僅僅隻發第一條短信,那麽她說不定還會糾結好一陣,但是第二條短信卻洩露了伍若水的心機。
如果伍若水僅僅隻發第一條短信,那麽她說不定還會糾結好一陣,但是第二條短信卻洩露了伍若水的心機。很明顯的,伍若水明明知道這張卡已經是廢卡,爲什麽還對這個号碼發信息?而且發了第一條還不算,還來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第二條,既然知道這卡不用了,第二條還有意義嗎?他能看見嗎?不如直接發他現用的手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