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搖頭,首先想到的便是退縮了……
護士身後是一片嗡嗡的議論聲,還有淺淺興奮的笑聲,陸向北看了看童一念,征求她的意見,“你說呢?要不要他們來看你?會不會打擾你休息?”
童一念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他們是來看你的!又不是來看我!問我幹什麽?”
他便笑了,極有風度地對護士道,“還是不進來了吧,免得打擾我老婆休息。”
“哦……那好……我去說……”護士顯然是有些失望的。
童一念見狀,趕緊道,“不,不打擾!讓他們進來吧!”說着更是惱怒了,這不是擺明了讓她做惡人嗎?人家熱情洋溢地趕着來看,卻連門都不讓進,别人還不知會怎麽議論她這個當老婆的,現在的陸向北可不得了,簡直成了男人心中的英雄,女人心中的騎士,别人隻會說他心疼老婆,然後不懂事沒禮貌性格乖張這些惡脾性都屬于她了……
“好的!那謝謝了!”
明明是童一念答應讓他們進來的,可護士謝的卻是陸向北,真是豈有此理!
病房門瞬間大開,十幾個人湧進了病房,原本就狹小的病房顯得格外擁擠。
來的人都帶着友好的微笑,手裏也提着各種慰問品,而且女人居多……
見到陸向北的時候,那些人熱切的眼神,隻差找他簽名了!
有兩個男士好不容易擠到最前面,把兩個信封交給陸向北,一個說,“這是你給我的車錢,這錢我絕對不能收,否則良心不安啊!”
還有一個則說,“是的!我那破摩托車根本就不值錢,你還給我兩萬塊,我媳婦看了那帖子把我罵得狗血淋頭,說如果今天不把這錢還給你,就不準我回家了!爲了我後半生的幸福,你一定要把這錢收回去!”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我媳婦也看了那帖子,哭得那叫一個稀裏嘩啦,幾天沒給我好日子過,天天數落我膽小怕事是個狗熊,還說如果是她在水裏,我肯定隻顧着自己逃命去了,我冤啊……你不收回車錢,我媳婦非休了我不可!”的士司機哭喪着臉的樣子把大家都逗笑了。
面對大家真摯的眼神,陸向北也就不拒絕了,還真把那錢收了回來,接着,那些女子便紛紛把好吃的放下,卻又有點害羞,不敢說話。
最終一個個子高高大大的女子端了一個大碗走到陸向北面前,“還記得我嗎?你在我店裏買了幾個包子,我還留你吃飯呢,你不肯,今天我可是做了我做拿手的粉蒸肉送到你面前,讓你和你老婆嘗嘗。”說着瞟了幾眼童一念,臉上有些豔羨,“哎,可惜你結婚了,不過,你老婆很漂亮,和你很配,我代表我們鎮所有的女人祝福你們!祝你們幸福永遠,白頭到老!”
陸向北連聲道謝,接過女子遞過來的大碗,掀開蓋子,一股米粉香和肉香就飄了出來,碗裏整整齊齊碼着半瘦半肥的大塊肉,女子又将筷子遞上,熱切地看着陸向北,那眼神是極盼望他們嘗一嘗的。
陸向北知道童一念不愛吃這樣的大魚大肉,而且還是米粉蒸的,更加膩人,便自己吃了一大塊,贊道,“真的很好吃!謝謝!”
那些訪客聽了都很高興,熱情的小鎮人民,總是樂意把自己最好的東西拿出來款待客人,并期盼看到客人享受美食的樣子。
“你老婆也吃啊!”女子得到陸向北的誇獎,很是開心。
陸向北遲疑了一下,笑道,“她身體不适,有點膩油葷……”
“這個一點也不油,看着膩,吃着可香了!”女子十分堅持。
童一念的性格有多别扭,陸向北是領教過的,心中也沒底,試着詢問她,“想不想吃?”
别扭是在家裏跟最親近的人鬧的,童一念還不至于在外人面前這麽不懂事,何況,面對的還是一群非常質樸的災區人民,于是笑着點點頭,“想!”
陸向北聽了很高興,放下碗,“我扶你起來。”
說着輕輕拖着她的身體,又給她墊好枕頭,讓她可以斜靠在床頭,先挑了點米粉喂給她,她吃在嘴裏,糯糯的,純粹的米香。
“怎麽樣?不膩吧?”那女子充滿期待地問。
“嗯!”童一念臉上有些紅暈,盡管結婚兩年,但是陸向北在大庭廣衆下喂她吃東西還是第一次,不忍拂了這女子的好意,她紅着臉對陸向北說,“還想吃塊肉!”
“好!”她肯吃東西,此時是他最開心的事。
高個女子得意地笑了,“我就說我的廚藝好,下回你們去我店裏,我做更多的特色菜給你們吃!”
的士司機則打趣他們,“錯了,不是你的廚藝好,是我們這位先生喂得好,隻要是老公喂的,吃什麽都香!對不對啊?”
一時,說得大家都哄笑起來。
“得了得了,人也看過了,任務完成了,我們還是走吧,别打擾人家小兩口劫後重逢,卿卿我我!你們說呢?”摩托車車主笑道。
衆人連連稱是,又非要童一念和陸向北留下e……mail地址,記清了,才散去。
末了,再一次祝他們夫妻幸福。
剛才還擁擠不堪的病房瞬間便隻剩下他們兩人,然而,熱心的當地人送來的各種水果和特産卻擺得四處都是,讓原本空空的房間充實了不少。
沒有了外人,兩人又變得沉默起來,陸向北坐在她身邊,洪水過後的天氣有點熱,她覺得自己心跳有些浮躁,亂亂的。
她想起自己昏迷時有人在她耳邊呼叫,“念念,我愛你,我真的愛你……“還有那灼人的淚,哽咽的哭泣,難道,一切都是夢而已?
最終,是他先開口說話,“念念,你聽見沒有?”
“嗯?什麽?”她沒聽見他說話啊?
“災區人民的殷切希望啊!希望我們幸福永遠,白頭到老!如果我們做不到的話,不是辜負了災區人民的深情厚誼,你好意思嗎?”他眸中閃着玩味的笑。
童一念沉了臉,這就是陸向北的說話方式,她和他白頭到老的理由隻是爲了不辜負災區人民的殷切希望!
很好!她咬了咬唇,這樣下去她會被憋死!這婚姻是死還是活,就不能給個痛快點的嗎?
她幽幽地道,“你出去吧,我要見康祺。”
他黑眸裏的笑容凝滞。
很高興看到他那僵硬的笑容,仍沉了臉,道,“我在昏迷的時候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叫我,要我必須醒過來,他說他有很多話跟我說,他說他愛我,是真的愛我……他還哭了,眼淚滴在我唇上,又澀又鹹?我以前在一本書上看到過,如果一個男人爲你流淚了,請珍惜這個男人!所以,我現在決定珍惜了,珍惜這個爲我哭的男人,他是康祺吧?我醒來的時候隻有他在我身邊……”
她滿意地看着陸向北的臉越來越黑,最後,他忍不住地爆發了,“那人不是康祺!”
她不說話了,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他竟然在她的目光下忸怩起來,白皙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是……我……”聲音極小極小,但終是說出來了。
“你說什麽?我沒聽見!”她假意側耳,問道,眸間閃過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