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身上果然輕松了不少,依言起來洗了個澡,本想放水泡浴缸的,想起陸向北昨晚闖進來時兇神惡煞的樣子,改變了主意,在花灑下沖了一陣了事。
保姆已經做好了飯,全是清淡的病人餐,她一看就沒有胃口,吃了兩口放下筷子,從冰箱裏找到一瓶辣醬,打算拌着吃,結果被保姆看見了,連忙奪下來,“大小姐,你還沒好全,不能吃這些個辛辣的!”
“可是,那樣的菜吃不下啊!”她抱怨,生病了胃口本來就不好,還要吃那樣的東西……
“這個是陸先生吩咐過的,一定不能讓你饞嘴。”保姆毫不憐憫她可憐的胃口,拿着陸向北給的雞毛當令箭。
童一念無語,不過也算是習慣了,無論是在家裏還是在公司,别人都更聽陸向北的話,如果她的意見和陸向北的相左,人家就壓根不把她的意見當一回事。
無奈之際,隻得粗粗吃了點東西,尋思待會兒把頤朵約出來去外面大快朵頤一頓。
正想着,馮醫生的電話來了,告訴她,醫院突然臨時有個大手術,非他上台不可,而她下午還要注射一針,如果可能的話,請她自己去醫院注射。
她本來就覺得自己一個小感冒而勞動本市排名第一醫院的第一刀上門出診實在小題大做到了荒謬的地步,現在馮醫生這麽說,她焉有說不好之理?連連答應了,請馮醫生放心。
馮醫生自是不放心的,特别又加了一句,“念念,如果你想要借此機會躲過一針是不可能的,我會去注射室過問,我可不想你家陸先生回來拿我是問。”
“知道了!”難道陸向北人走了,這三個字就不能從她的生活裏消失幾天?
她不打算逃過這一針,因爲就算馮醫生肯放過她,保姆也不肯放過她,下午恁是陪着她一起去了醫院。
在經過小區物管的時候,保安捧了一大束郁金香出來給她,“陸太太,這是有人送給您的花,我們幫您簽收了。”
花?這個岑傑西!玩真的?
“謝謝。”她接過來,扔在車裏。
保安又笑着道,“好漂亮的花,昨天也送了一束來,我們交給您先生了,您看到了嗎?”
“額……”看到了才怪!家裏半片郁金香的花瓣也沒有!不知是不是陸向北給扔垃圾箱了……然不可明說,隻能笑道,“看到了,謝謝!”
她把卡片拿出來,今天寫的是:一天一束郁金香,一天一點愛戀。落款也堂而皇之地落着他岑傑西的大名……
不知道陸向北看見這花這卡做何感想……
他這人,反正也捉摸不透!好在,以後可以不用再琢磨了!她總是這樣對自己說,開車往醫院駛去。
從注射室打完針出來,已經快到晚飯時間了,童一念在保姆的陪同下慢悠悠地往停車場走去,卻意外地發現,莺莺從一輛寶馬裏面出來。
出于本能,她趕緊藏身至隐蔽處,心裏極度地不舒服,這寶馬,莫非也是她童家的錢買的?
眼看莺莺提了個湯盒往住院部走去,她腦中閃過一道亮光,趕緊對保姆說,“阿姨,你先回去,我還有點事,晚點回來!”
保姆有點猶豫,“可是大小姐,陸先生說……”
又是陸先生!
她要被這三個字逼瘋了好不好?人都走了,不能讓她安靜幾天?
“阿姨!我有個朋友住院,我必須得去看看!看完保證回家!不回家你再跟陸先生報告行不行?我說你到底是我爸請回家來的還是陸先生請回來的?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呢?”說完再也不等保姆有說“不”的機會,往莺莺去的方向跟了過去。
隻剩保姆在那委屈地嘀咕,“怎麽叫胳膊肘往外拐呢?陸先生怎麽是外人呢?”
童一念一路小心翼翼跟着莺莺,而莺莺前去的方向越來越像伍若水住院的病室,她心裏便納悶着,難道陸向北走了,把照顧伍若水的任務都交給莺莺了嗎?那他跟莺莺可就太貼心了……
她慶幸自己今天穿的是薄軟的平底鞋,走路一點聲音也沒有,否則跟蹤莺莺就沒那麽容易成功了。
當莺莺進入電梯以後,她猶豫了一下,拿不定主意去第幾層,最終還是進了旁邊的電梯,果斷按了骨科那層樓。
電梯到了以後,她小心地走出來,以防和莺莺撞個正着,而她卻看見莺莺已在她前面十米的地方。
果然是來看伍若水的!
心裏的難受勁不知怎麽來形容,她有點鄙視自己,明明都要和他分開了,還有什麽好難受的?可是,她能做到的隻是用理智控制自己的行爲,卻不能用它來控制情緒。
等莺莺再走遠一點,她再次跟了上去,果真看着莺莺進了伍若水的病房……
她正猶豫着要不要繼續跟,卻見莺莺推着輪椅出來了,輪椅上坐着一身病号服的伍若水。
她閃身躲了起來,一直看着莺莺把伍若水推進電梯,還聽見莺莺在進電梯的瞬間說了句,“去花園幹什麽?醫生說你最好别亂活動。”
童一念等旁邊的電梯來了以後,也随之下了樓,而莺莺已經推着伍若水在花園裏了,兩人好像在說着什麽,伍若水表情挺激動的。
好吧,她承認她不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她很想偷聽她們倆在說些什麽,而花園是個偷聽的好地方,那麽多的灌木花草的,可以做掩護。
悄悄潛進離她們不遠的一大叢一人高的植物後面,那兩人的對話便傳了過來。
伍若水的語氣很冷硬,“既然這麽不樂意你就不必來看我,何必假惺惺!”
而很奇怪的,莺莺在她面前卻顯得低聲下氣,“我不是不樂意,隻是何必到花園這種地方來招搖?讓人看見了不好。”
“是嗎?有什麽不好?我都不嫌你丢我的臉,難道你還嫌我丢臉?”伍若水的話裏嘲諷的意味很足。
“我不是這個意思……若若,我們姐妹難得見一次,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童一念聽到這裏,如晴天霹靂,原來,伍若水竟然是莺莺的妹妹!難怪他說伍若水是一個對他很重要之人的妹妹,她還一直以爲是如嬌的妹妹,想不到竟然是莺莺的妹妹……
很重要之人……
她早該想到的不是?莺莺對他來說,确實很重要……
她已經完全被這個消息震在了原地,兩姐妹的話卻仍然再繼續。
“難得見一次?你也知道我們難得見一次嗎?這幾年來你有管過我嗎?你有在意過我嗎?我每年過生日的時候你在哪裏?我二十歲成人禮的時候你在哪裏?我大學畢業典禮的時候你又在哪裏?我生病感冒的時候你在哪裏?我要找工作了你又幫過我什麽?”伍若水問得咄咄逼人。
莺莺顯然已經在哭了,聲音在哽咽,“若若,姐姐不是不想來,是不能……”
“是啊!你不能!你在忙什麽呢?忙着伺候男人吧?我真不懂,你有什麽好?陸大哥看上你什麽?我又有哪點不如你?至少我到現在爲止還是幹幹淨淨的!陸大哥爲什麽就要你不要我?”
“若若,你在說什麽?”莺莺顯然是急了,“難道你愛上你陸大哥了?”
伍若水沒有說話,這算是默認了吧。
“若若!我告訴你,你不可以愛上他!”莺莺激動地道。
“爲什麽不可以?”伍若水反問,“因爲他是你的男人嗎?因爲你舍不得嗎?可是,你不配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