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一念确實不懂老爺子的言下之意是什麽,心裏卻無端地,籠上一層涼意……
“是,我會的。”隻是出于慣性,來回答老爺子的話,心裏卻一點底也沒有。
老爺子倒是對她的回答滿意了,笑着對兩人道,“向北馬上要去分公司那邊幫你把前陣都打好,所以,今天你們就不用回家吃飯了,好好過一下二人世界吧!最好快給我整個孫子出來玩!向北,你可别忘了答應過我的,第一個兒子要姓童的!”
陸向北笑了笑,“是,爸爸,我不會忘記的!”
老爺子便大笑了,“你覺得屈?”
“怎麽會?大不了我辛苦點多生幾個就是了!”他談笑如常。
最恨的就是他這樣的兩面三刀,表裏不一,明明不要孩子的,還和爸爸談論孩子姓什麽的問題談得如此自然,這個人到底是什麽做的?
不過,管他是什麽做的!她很快就要解脫了!她開始盼望去分公司的日子……
又逢周末。
習慣了每個周末去祖宅吃飯,習慣了每周一次的喧嘩吵鬧鬧心,這個星期老爺子給她大赦,反而不知該做什麽了。
下班的時候,陸向北并沒有等她。
在公司門口遇到林子,似乎在刻意等她,見她便笑問,“嫂子,我送你回家?”
是陸向北授意的嗎?
她不想問,這并不重要。
“不了,我還有點事,我自己開車吧。”她走了幾步,忽又想起,好像好幾天沒見到成真了,便回過頭來問,“林子,成真是請假了嗎?好幾天沒見了。”
林子搖搖頭,“我也不清楚,陸總該知道的。”
“哦,那算了。”她也隻是偶爾想起,随便問問,并不打算盤根問底。
說是有事,其實不過是借口,開車去“依念”那家店看了下,這家店平日裏都是薇薇在管,她和傑西的任務隻是去查查帳,而傑西更是連查賬都不耐的,也隻有她每隔一段時間去一下了。
好在薇薇還算能幹,這月的營業額持續高漲,童一念看着那一路飙升的數字,心裏還是很有滿足感的,到底是自己的事業,比在童氏獲得的滿足感更多。
就在店裏和薇薇混了一頓晚飯,便開車回家,陸向北沒有回來。
她想,如果于先生觸覺敏銳的話,今晚也許是個契機。
看了看手機,沒有任何未接來電,也沒有短信。她記得自己說過,真正的愛是怕對方牽挂,無論去哪裏都會告知一聲平安,讓家人放心。
他從來沒這個習慣,而她也并不抱希望。
其實,沒什麽不好的。她要離開了,就這樣。
一個人坐在沙發裏,茶幾上擺着一碟地瓜,邊吃邊看分公司的材料,不知不覺便是深夜了。
她的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于先生。
她心中一頓,難道真的這樣的夜晚會發生那樣的故事?一時心煩意亂,趕緊接聽了,“喂,是我,太太。”
“我知道,有事嗎?”她按住心口,一時猶如在地獄之門徘徊,她究竟想聽到什麽答案?那樣的故事,陸向北有,還是沒有?
“太太,您先生應該正在回家的路上。今晚他和一個叫莺莺的舞女到喝酒……”
童一念腦子裏“嗡”的一響,“然後呢?”
于先生竟然笑了,“太太,您到底希望聽到什麽呢?有事,還是沒有事?”
“你說吧,無論什麽!”她不怕真相的到來,怕的是自己的心在等待答案的過程中所受的煎熬。
“太太,隻是喝酒,一晚上了,什麽都沒做!”于先生在那端唏噓,“太太,這個case是我們接過的當中最棘手的一個,據我們這麽久的調查來看,您先生的活動範圍不過是家、公司、見客戶,偶爾去一下醫院,然後每周會有兩天去夜場,但是隻是喝酒,别的什麽也沒有。我們現在覺得爲難,這個case要不要繼續跟,現階段的結論是,要麽是您先生什麽事也沒有,要麽,就是……”
“是什麽?”童一念追問。
“是……您先生的道行太高,我們自愧不如。”于先生很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無所作爲,這在他這個行業來說,是個恥辱。
童一念頓時覺得自己如冬風殘葉,耗盡生命的能量,再也無力翻飛……
“太太?太太?還在聽嗎?”于先生見她不說話,喚道。
“在。”她恍若夢醒。
“其實這事件好事啊,有句話說的好,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也許您先生真的什麽事也沒有呢?”
“是嗎?謝謝。”她強笑。
“那……您還要繼續跟進嗎?如果就此放棄的話,我們可以退費給你。”于先生自覺羞愧。
“不!繼續吧!”對她而言,錢不是問題。有句話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如果用錢就能買來陸向北的澄澈透明,花多少她都願意。人,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也許,所謂的百密一疏隻是時間的問題。
“那好吧!”
說到這裏,童一念忽然聽得門鎖在響,她趕緊挂了電話,重新拿起資料,假裝在看。
陸向北果然進來了,門一開,便潛入一陣夜風,風裏飄蕩着酒氣。
他喝了多。
她皺了皺眉。
陸向北平日裏回來也能聞到一點酒味,但是很少有喝這麽多的時候,在她的記憶裏,喝得酩酊大醉的情況隻有一次,就是那次喝醉回來還和她滾床,最後叫如嬌的那次。
她下意識地去看牆上的電子日曆,腦中如閃電,亮光劃過,居然又是這一天!兩年前的今天!
這個日子對他而言有什麽特殊嗎?
念頭回轉間,他已經進門,反手重重地關了門,然後進了卧室,沒有和她說一句話,也不像往常那樣來膩着她。
她暗暗松了一口氣,再看了一會兒資料,進了客房。
自和他結婚以來,從來沒有哪一個夜晚像今晚這麽平靜,她和他,各居一室,互不打擾。
他今早說過的,哪怕她不鎖門,他也再不會走近她的房間。
他還說過,世界上喜歡他那樣男人的女人還有很多……
沒錯,她承認這個事實,就在她身邊,喜歡他的女人就好幾個,一菱不是嗎?伍若水不是嗎?隻要他願意開口,這些個女人就會竭盡所能地貼上他,取悅他吧?
可他卻隻是去找莺莺喝酒,難道兩年前他也是和莺莺分享這個特殊的日?那去年呢?她腦子裏沒印象了……
她相信,莺莺對他而言,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無論他是否和她有過肉上的關系,有一點是可以證明的,莺莺是了解他的人,是能夠走進他心裏的人……
這個想法的産生,還是讓她的心酸楚得厲害。
她已經無意吃醋,但長久以來的傷,不是朝夕就可以痊愈的,不過,她相信,這隻是個過程,她仍舊相信,世上沒有讓人死的感情,除非是自己不想活。
她還可以活得更好。
這個世上,并不是非要男人不可,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想到很快就要遠離這裏過獨身的日子,她的心才算輕松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