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一起吃飯,你約了人也沒關系,難道不可以帶上我這個家屬嗎?”他低下頭來,下巴擱在她肩膀上,有點像可憐的小狗的樣子。
童一念隻覺得乏力,推不開他,掙不脫他,她覺得自己體力透支了,身體累,心更累……
“陸向北,你這樣有意思嗎?”她雙臂無力地低垂着,閉上眼,滿是倦意。
黑暗中,他吻她的唇角,“很累嗎?我們回家了,開你的車,還是開我的?”
她睜開眼,倏然亮光,“如果我說我回我的地方,你回你的地方呢?”
他不說話,抱起她走向她的車,打開車門,扔不放手,竟然抱着她坐進駕駛室,讓她坐在他腿上,把她的手放在方向盤上,“來,開車。”
這究竟算什麽?
“我不開!我要下車!”她打開車門鎖,往車下逃。
然而,車居然發動了,他的聲音冷靜地響起,“如果你不想我們兩個都死于非命,就老老實實坐着。”
她不動了。
這樣的開車方式她從來沒試過,但有一點她是明确的,她還不想死……
就讓他摟着一個麻木的她……
“念念,你怎麽會找到這個吃飯的地方?常常來嗎?”他的雙手環抱着她,放在方向盤上。
她聽見了,可是沒有回答。
她的過去,她不曾了解過;她的生活,他又關注過多少?
車裏一片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又道,“我記得那家老闆娘的手擀面做得相當好吃,下次給我帶一份。”
她仍舊不理睬他,隻是奇怪,這一路已經開上了大馬路,燈火流盈的,怎麽就沒個交警來查車?
“念念,念念……”他一聲聲叫着她的名字,聲音柔得像一根羽毛,在她心口不斷撩撥。
車窗開了一點點,夜晚的風吹進來,是有些許涼意的,可是,她的背貼着他的口,她坐在他溫暖的大腿上,他的熱氣一點點,一絲絲往她身體裏鑽,竟是絲毫涼意也感覺不到,他念着她名字的時候,熱熱的,癢癢的。
“念念,你說我會帶你去哪裏?”他忽然問。
“不知道!”她僵硬而冷淡地回答。
他便笑了,“你不怕我把你賣了?”
“額……”她真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如果要對她有所企圖的話,不知道童家大小姐值不值幾個錢?
“念念,很奇怪的感覺對不對?我們明明曾經是不相識的兩個人,卻走到一起,就像現在坐在這車裏,你把你自己交給我,我來掌舵,駛向任何可能的地方,而你的潛意識裏卻是相信我的對不對?一點也不擔心我會害你。”
能從陸向北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實屬罕見,不過,現在的她隻能用“自我感覺良好”來形容他……
什麽叫相信他?他這樣一個高深莫測,一秒鍾心裏轉了九個彎的人值得她信任?她不過嗤之以鼻罷了……
他聽見她的鄙夷聲,踩了刹車,雙臂摟住她的腰,下巴擱在她肩膀,“念念,相信自己的直覺好嗎?你現在不是在我懷裏嗎?不是随便我帶你去哪個方向嗎?你心裏不是一點也不害怕嗎?所以,把你交給我,把你的心交給我,給我一段時間,我還給你一輩子,好不好?”
他說得沒錯!她此刻在他懷裏,她的方向盤由他在掌控,她真的沒想過他會帶她去哪裏,她……也确實沒有害怕……
可她爲什麽不害怕呢?他明明是個陌生人,雖然他們已經在一起兩年,可他依然是陌生人……
相信她的直覺?她的直覺是什麽?
呵!她冷笑,“陸向北,我的直覺就是,你就是一匹貪财貪色,無惡不作的狼!要我把自己交給一匹狼?你真當我是小紅帽了吧?”
他大笑起來,下巴擱在她肩上,笑的時候磕得她痛。
他握着她的手,再次把她的手放在方向盤上,“那你來開車,我把自己交給你,随便你帶我去哪個方向,哪怕你開着車,送我去地獄我都樂意,這樣總行了吧?”
說着,車便動了起來。
這個瘋子!童一念無奈,隻得把住方向盤,他是吃定了她貪生怕死是吧?
車,在夜色中緩緩而行,他的手臂堅定有力,他的懷抱溫暖舒适,她默默地開着車,心裏便湧起了哀傷。
這樣的姿勢駕車,就像兩隻狂風中偎依的鳥兒,彼此取暖,共赴生死,可偏偏的,一切都是假象……
這個男人,有緻命的毒,不是她可以倚靠的,離開,已成必然,隻是這樣的駕車經曆,再也不會有了……
哪怕是回憶,就算是回憶,就讓它,成爲回憶……
愛,皆由心生,愛過,無怨尤……
眼眶漸紅,酸澀爬上鼻尖,沉默中,聽見他的聲音輕柔如風,“念念,我承諾過你的事,不會食言,我會陪你,一直陪着你……”
她的手一抖,差點握不住方向盤。
一名交警終于出現,攔下了他們的車,車窗完全放落,交警看見裏面的兩人,吓了一大跳。
陸向北态度出奇的好,出示駕照,忽悠交警,“我們沒喝酒,沒壓線,沒逆向,沒超速,你看,才三十碼。”
“可是……你們兩個人坐一起……”交警的言語有點遲鈍,大腦的思維和語言還沒合上拍。
“可是……我不記得哪條交通法規裏有說,不能兩人共坐駕駛室啊?”陸先生一臉迷茫和天真。
“這個……可是這是不允許的……”交警在搜腸刮肚。
“哪一條呢?”原來陸先生也會賣萌。
“嗯,我想想……從來沒有人這樣啊……這是不安全的……”交警很認真地告訴陸先生。
“是!謝謝警官教誨!在下銘記于心,下不爲例!那……法規裏有說罰多少?”陸先生開始合作地掏錢包,“哪一條?”
“這個……”交警摸了摸帽檐,突然很大度地說,“這一次就算了吧!下不爲例!你趕快坐回副駕去!”
“是!謝謝警官!”
交警一直親眼看着陸向北坐到副駕駛才放的行,待車開遠了,還在風中努力思索,書到用時方恨少是說得這個嗎?回去再把法規熟讀五百遍……
童一念一直繃着臉。
其實她明白的,陸向北在逗她笑。隻是,她怎麽笑得出來?
梁媽媽給她的東西都裝在一個大袋子裏,被他看見了,拿起查看,“這是什麽?”
“還給我!不準碰!”她害怕他又把她的寶貝蠶豆和地瓜給扔了。
然而,他已經打開,一眼便看見了簡易包裝的蠶豆地瓜幹。她急了,“陸向北!你再扔我跟你拼命!”
他覺得好笑,有爲了一包零食拼命的嗎?他拾起一顆蠶豆放進自己嘴裏,細細咀嚼,一時出了神。
她便冷着臉嘲笑,“不是說這都是垃圾食品嗎?陸總自己還吃?”
他便拈起一顆,喂到她嘴邊,縱容之意明顯刻在眉梢,“你啊!就像這蠶豆一樣,小小的,卻硬得磕牙!”
她一怔,他居然說她像蠶豆?她可是把他比作蠶豆的……
微怔之間,他已經把蠶豆塞進她嘴裏,也不管她是什麽反應,開始翻其它的東西,當他把手擀面翻出來的時候,竟是驚喜的,“老婆,你真的給我帶了?”
童一念對這樣的他簡直無話可說,那樣的開心,絕對不是僞裝的,可他難道看不出來她根本就沒那個欲望跟他說話嗎?他一個人在那自說自話還挺來勁?
隻見他二話不說,把筷子什麽的拿出來,狼吞虎咽地開始吃面,一碗手擀面三下五除二就被他吃完了,末了,似乎還在回味面條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