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很沉重。
她不喜歡他們之間是如此沉重的氛圍,還是插科打诨彼此譏诮的氛圍比較好……
她笑了笑,拍拍陸向北好看的臉,“所以,别這麽一本正緊的,你的若若妹妹不是救了我嗎?我該用什麽報答她?把自己老公打包送上也未嘗不可!”
陸向北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微微點頭,眉梢眼角那一抹笑飛揚得讓人銷……魂,“我真是三生有幸娶來這麽好的太太!該不該說聲謝謝?謝謝你的慷慨,既然老婆大人都開了口了,我不笑納這番好意簡直就不是男人了,是不?”
她聳了聳肩,一個男人是否忠于他的婚姻,是品性問題,不是太太的态度問題。
忠誠的男人不會因爲太太的一句玩笑而真的去玩出軌,而不忠誠的男人,不管當太太的如何一哭二鬧三上吊,他照樣要出軌。
像陸向北這樣的人,更是有着超強的自控能力和駕馭能力,他想做的事,沒人攔得了,他不想做的事,也沒人逼迫得了,或者說誘……惑得了。
所以,對他這番話,她唯有聳肩可以回應。
“我想,你不是真的出來問護工的事吧?不願等的話就先回去!不過,别想出去玩,要麽在家裏休息,如果覺得傷好了,可以出去玩了,不如就在家把計劃做出來!”他沉着臉,沒有任何表情。
計劃!又是計劃!童氏是她家的!他像個周扒皮一樣在後面揮着鞭子催!
“城南那塊地的計劃不是做好了嗎?”她絕對懷疑陸向北在整她,她明明已經在他的抽屜裏見到那份計劃了。
他抿了抿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這是陸向北的功夫,變臉的速度特快,剛才還陰雲密布的……
她有些心虛,低了頭解釋,“我承認,我翻你抽屜了……我隻是……隻是想找東西而已……”
“想找什麽?”
她當然不會說找如嬌的痕迹,除非她腦袋真的被門夾了……
“我找和帝都的合約。”她低着頭,随便掐個借口……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聽見他深長的呼氣,“回去吧!我讓成真來接你!還有,那個計劃是主管做的,我要看的是你做出來的,兩者選其一。”
無端的,她有種感覺,陸向北看穿了她的謊言……
這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因爲,她怎麽也無法看穿他……
成真來接她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沒有拒絕他送自己,開車對目前的她來說還有些辛苦,她不想爲難自己,隻是覺得,陸向北叫成真來送她的目的可疑,感覺更像是監視她的……
成真跟陸向北關系很鐵,是童氏唯一一個沒有學曆的高管,是陸向北一步步提拔上來的心腹之臣。
“嫂子,陸總讓我把這幾天的日程安排給你看。”成真遞給她一張紙。
她粗粗看了一下,全是各種會見和會議,這些事平時都是陸向北去做的,她不過是陪同而已。
“爲什麽給我?拿給他看就行了!”她把日程安排扔還給他。
“可是陸總說了,這幾天他可能抽不出時間,請嫂子親自去,還有,陸總說這幾天如果嫂子覺得精力好的話,晚上在家把計劃做出來,嫂子口述就可以了,我來幫你打。”
“我精力一點也不好!”她煩躁地把日程安排塞到包裏,這樣的話,她真的一點空閑時間也沒有了,每頓飯都排了應酬,估計會被康祺罵死。
這一夜,陸向北沒有回來。
意料之中的。
那個對他如此重要之人的妹妹,他自然是要陪的。
第二天起,她便進入了忙碌狀态,而陸向北則從醫院回到公司來睡大覺。
連續幾天都是如此,她看見他的黑眼圈越來越重,反倒給他增了幾分滄桑的魅力。而很不公平的,她的黑眼圈卻讓她看起來如此憔悴,不得不每天補厚厚的粉來遮蓋。
直到第三天,約見的客戶無意中說的一句話洩露了天機,“陸太太,陸先生把約見的時間提前,自己卻又不來,忙什麽去了?”
童一念愣住,該死的陸向北到底在玩什麽?
約見之後,她打了個電話給成真,“成真!這幾天這些會見和會議都是陸向北提前了的嗎?”
成真在那端也很疑惑,“是啊!把下周的工作都提前到這幾天了!”
“他爲什麽這麽做?”
“我也不知道……老闆怎麽吩咐我就怎麽安排呗……”
童一念氣得掐斷了電話,前前後後聯系起來,怎麽就覺得陸向北是故意不讓她有時間見康祺呢?
她把日程表拿出來,今晚還有個客戶要見……
她果斷地再次撥通成真的電話,告訴他,她今晚有事,不能去見客戶,讓他安排推遲,然後約了康祺出來吃晚飯。
時間還早,她決定先去洗頭,額頭的傷口不能碰水,她已經幾天沒洗頭了,而且,也想剪一排劉海下來遮住傷疤。
常去的那一家發型屋是明星和豪門内眷雲集的地方,她沒想到,居然還會在那裏遇到不該遇的人。
洗頭的時候,她在自己專用的包間裏,但是因爲覺得空氣悶,所以并沒有關門,外面的聲音一陣陣傳進來,其中有人在招呼,“莺莺姐,你好幾天沒來了。”
莺莺也來這種地方?
并不是她小瞧了莺莺,這裏不是尋常之地,不是一個夜場女人消費得起的,而瞧她跟這兒的熟絡勁,應是常客……
“是啊!這幾天忙!給我收拾漂亮點,今天要見重要的人!”這是莺莺的聲音。
洗頭師的手抖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陸太太,我去關門。”
“不用!”她低聲喝止了,仍是覺得丢臉,原來連洗頭師都知道……
外面的說話聲依然清晰可辨的傳進來,來的好像還不止莺莺一個人,聽那口氣也是夜場的。
“莺莺姐,這種地方很貴吧!”這人倒實在,不裝闊掩藏自己的真實境況。
“是啊,來的都是名流!”
難不成她把自己也當成名流之類了?
接着便是另一女子的長歎,“哎,莺莺姐,還是你命好,遇上陸先生那麽好的客人,從此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了!我這輩子是沒這命了!”
童一念明顯感覺到洗頭師的手再度停頓了一下……
她不痛,真的……
洗發水濺起的花兒落了一滴在她眼皮上,洗頭師惶恐地給她擦幹,低聲道歉,“對不起,陸太太……”
她沒出聲,任洗發時給她擦去,她可以流淚了,是洗發水刺激的……
命運究竟要怎樣逼她呢?她已經把自己藏起來了,縮在自己的殼裏逃避她不想看到的一切,隻要看不到就安全了吧?可是麻煩爲什麽還要找上門來呢?
她的手機響了,洗頭師幫她拿了過來,屏幕上那個熟悉的号碼,正是陸向北。
“你在哪?”她一接聽,那邊就在質問。
她覺得喉嚨有點痛,吞咽了一下才做好充分的準備讓自己平靜地說話,“有事嗎?”
“沒事,成真說你把晚上的安排改期了?”
“是的!”
兩個人一時無話,童一念準備挂掉了,那邊又傳來他的聲音,“你到底在哪呢?”
她在哪裏很重要嗎?
“我在美容院做spa,有什麽事?”她随口撒了一個謊。
他頓了頓,“沒事,你的額頭還不能沾水,别洗臉!”
“知道!謝謝!”就此挂斷,迫不及待,他的聲音多聽一秒,她心裏的刺就多紮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