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北也不解釋,隻是笑。
那樣的笑容讓童一念覺得堵,心裏像磕着塊石頭一樣難受。她對這樣的應酬早已看透,虛假,做作,是她意料之中的,可今天這虛假讓她格外難受。
孩子……他何曾想過要一個孩子?
看他那樣的表情,那樣的笑容,實在太真實了,誰也不會懷疑他的笑容是假的,他的造人計劃是謊言,就連他看她的眼神也是虛假的……
陸向北,你究竟有真的一面嗎?你說過一句真話嗎?這樣的陸向北,真可怕……
無端的,就升起了寒意,她情不自禁抖了抖。
陸向北貼着她坐着,敏感異常,她這麽輕微的變化也察覺到了,低下頭來輕聲詢問,“冷?把空調溫度調高點?”
“不!不用了!”她摸了摸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臂,真的有點冷,連心裏都是冷的……
陸向北還是把空調調高了溫度,并且脫下外套來披在她身上,還給她盛了一碗熱湯,“溫差有點大,以後早上和晚上出門要多帶件外套,先喝碗湯暖一暖。”
這一系列的行爲又引起其他人一番玩笑,直說陸向北體貼老婆,是諸位當丈夫的學習的榜樣,又說她好福氣,陸向北是二十四孝好老公之類的話。
她聽着,隻當聽傳奇,仿佛那是在講别人的故事,與她沒有關系。
漸漸的,話題便說到工地的事上來,聽他們的口氣,這件事童氏并沒有責任,那個受傷的居民也并非他們所說是童氏員工打傷,而是自己摔傷,以此訛更多的錢而已,至于童一念等人被打傷,必然還會追究相關人員的刑事責任。
“算了吧!”一直沒有開口的她忽然平靜地說道。
“什麽算了?念念?”陸向北問她。
“那些人的刑事責任。”
陸向北頓了頓,給她碗裏夾了點菜,“念念,這些事有我處理就好了,等事情過去之後,我再教你面對這些問題的時候該怎麽辦。”
又是教……
在管理童氏這件事上,他教她的已經夠多了!隻是,她想不出一個理由來學!反正公司有他,不是嗎?難道需要兩個總裁?而且,她對于家族生意從來就不感興趣,對于童氏的繼承權更不感興趣!
此時的她,眼前閃現的是工地上對方那個大伯的眼神,樸實,憤怒,但她能看懂,至少比陸向北的眼神容易讓人懂,直覺告訴她,那些鬧事的人并不壞……
“我隻是覺得追究刑事責任太嚴重了,他們沒有想象中的壞!”雖然陸向北不想她再提這個話題,她還是堅持了自己的觀點,并不奢望陸向北能采納。
陸向北的眼神卻亮了,“你認識他們?”
“不,不認識!直覺!”她搖搖頭。
陸向北朝着戴局長一笑,“局長兄,直覺可信嗎?尤其是女人的直覺!”
戴局長呵呵笑道,“信不信該是你這當老公的來判斷!”
“我信!”陸向北朝她頗有深意的一看,“老婆說的永遠是對的!”
一席話惹得在座的又都笑起來,童一念不願意附和他們假笑,更不願相信他所謂的“老婆永遠是對的”一說,心中唯一疑惑的是,陸向北真的因爲她一句話就讓這事結了?如果是的話,那他就不是陸向北了。
這頓飯吃得如意料中一樣的索然無味,好不容易盼着它結束,送走最後一位客人,陸向北拉着她的手,明明沒有喝酒,眼底卻似乎有醉意的光澤,“走,陪我去醫院看看若若!”
“我不想去!”她直言不諱。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泊車小弟已将車開來,他牽着她的手不放,“而且,我沒車啊!”
要死的!她尋思是不是要把那輛邁巴赫要回來,要不撺掇着老爹再買輛給他吧,不然他用這個借口可以訛她到什麽時候!
她最終還是坐進了車裏,陸向北說過,這幾天她都得寸步不離地跟着他,她完全相信,如果她不肯去醫院的話,他一定會把她扛去的,所以,既然結果是一樣的,不如選個輕松點的方法。
“伍若水出了這麽大的事,你這麽不通知她家人?”她對這個問題一直很疑惑,她不是他朋友的妹妹嗎?他的朋友爲什麽不露面?
他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然後一邊看着前方平靜地開車,一邊回答,“太遠了,通知了一時也趕不過來,不如不說!”
“那她總需要人照顧啊!完全靠特護是不行的!”她脫口而出。
陸向北再度用沉默回答她,每次到關鍵話題的關鍵之處,他就選擇沉默,是不願意回答還是在逃避什麽?
童一念細細一琢磨,算是明白了,沒錯,誰說伍若水沒家人,她的陸大哥不就是家人嗎?
可是,轉眼她更不明白了,既然這樣,陸向北還要她跟他一起去幹什麽呢?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在那杵着挺礙眼的。
她真的想不起陸向北哪裏還有個姓伍的朋友,也不打算問,若問的話,她已經能猜出陸向北會怎麽回答,一定會說是他以前的同學,她不認識。
她和陸向北是手牽手到病房的,這不意外,扮演恩愛夫婦嘛……
隻是特護看見他們就像看見了救星一樣,如釋重負地跑過來,“陸先生,您總算是來了!”
“怎麽了?”陸向北松了開了童一念的手,直奔伍若水床前。
溫暖突然從手上撤離,童一念一時還不适應,手在空中僵持了一下才放下,呵,看來有的東西真是不能去擁有的,從無到有,沒有感覺,但是從有到無,就會有不舍的痛了……
“陸先生,伍小姐的情緒很激動,一直在哭,趕了我好幾次了,說是不要我照顧。陸先生,這活我可能做不了,伍小姐太不聽話太不配合了,如果沒照顧好出了什麽事,我一輩子就完了!”特護露出爲難的表情,竟是向陸向北辭工的。
他一向不喜歡強人所難,點點頭,準了。
特護千恩萬謝的,臨走前還對陸向北道歉,“陸先生真對不起,您給的酬金已是最豐厚的,我不是爲錢的多少而不幹的,實在是這位小姐難伺候,一整天就隻睡了一個小時不到,其它時間都是在哭,就這幾十分鍾的睡眠裏,還不安穩,做夢的時候夢話是喊着陸大哥,我估計着就是你了。”
童一念假裝沒有聽見這話,站在原地不動,看着她的沈先生坐在床邊親言細語地和伍若水說話。
“若若,這個特護有哪裏不滿意你告訴我,明天我再給你請一個!按你自己的要求,所以先給我說說要求吧!”
自陸向北進門的那一瞬間起,伍若水的眼睛就亮了,可是,當她看見陸向北身後的童一念時,眸光又黯淡了下去。
她輕輕地搖頭,“挺好的,不用再請了!”
“這麽行?你這傷醫生說了要好好養,很多護理方面的事我也不懂,請專業護工有利于恢複!”陸向北一口就否決了她。
她垂下眸子,兩個眼皮腫得跟杏核似的,大有病黛玉的味道,“陸大哥……我住院花了很多錢吧?護工也要錢……你知道,我沒那麽多錢的,上次買那幾套衣服的錢估計要幾年的工資才扣得清呢……”
好家夥!報複來了!童一念暗暗思忖,她還真小看了伍若水呢!
這下,她的陸大哥該爲她出頭了吧?童一念覺得很有趣,索性站在一邊等她的陸大哥來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