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最年少最穩不住的祁寒,他倒是氣的臉都變了顔色。
可是他要以什麽身份來生氣呢,或是來質問呢?
沒有。
這可能才是最悲涼的吧。
吃飯路途,南芷起身去洗手間。
祁寒幾乎在半分鍾之後,也起身。
第五明川直接坐不住,想起來,卻被身邊的祁竣一把摁住。
“不相信自己?”祁竣小聲反問一句。
祝涵之低頭吃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賀元山這會兒也不敢冒頭,老實吃飯。
第五明川被這句話一激,也不太好說些其它的。
而且他相信南芷。
分開的人再不可能重來。
所以,他要穩住。
祁竣看到第五明川并沒有再堅持起來了,這才無奈的歎了口氣,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嘴上的傷,開口的聲音有些滄桑:“你們注意點,玩這麽大,小寒他……”
說到最後,像個老人家一樣,無奈歎息。
左右都是兄弟,雖然一個親兄弟,一個表兄弟,可是大家這些年關系都不錯。
所以讓他責備哪個,他都不太舒服。
可是這件事情,最後委屈的其實還是第五明川。
畢竟他最後抱得美人歸,讓着點也不算什麽吧?
南芷出來當然是真的要出來啊,不方便的日子裏,總需要頻繁的出來走走。
微笑。
剛走出衛生間,便看到祁寒站在門口。
清瘦的少年倚在門邊的牆上,單腿支起,聽到動靜側過頭看了一眼。
四目相對的瞬間,南芷愣了一下。
兩個人上次見面已經在很久之前了,南芷甚至都快要不記得,祁寒的模樣了。
這次再見,門口匆匆一瞥,看得并不仔細。
如今近距離看了一眼,卻發與,相比從前還有些稚氣的祁寒。
如今的祁寒,似乎更成熟幾分。
眉眼透着幾分說不出來的老練和滄桑。
眼底的青黑,證明最近他的睡眠可能并不太足。
不過打電競的,睡眠不足是常事兒。
也不是說他們睡眠不足,隻是經常黑白颠倒,大概是晚上的時候,手感更好吧。
這種事情,在之前的時候,南芷就是知道的。
如今看到了,南芷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是卻并沒有發出聲音。
祁寒看得眼圈一酸,忙别過頭不敢再看。
記憶中最驚豔的一張臉,回憶裏最難忘的一個人。
祁寒覺得自己此生都沒辦法忘記南芷,哪怕以後他開始了新的感情,新人生,可能也沒辦法忘記那天晚上,路燈下少女明豔的痞笑,還有清脆的聲音。
那一笑,在他最狼狽的時候,印在心上,此生再也無法忘卻。
隻是這個人,卻再也不給他守護的機會。
其實祁寒也知道,自己選擇了這條路,注定了很少有時間可以陪在南芷身邊,注定了他要比其它人的男朋友做的少很多。
可是以前覺得南芷不在意,還以爲是自己的幸運,遇上一個特别懂事的女朋友。
隻是後來分開了才知道,女朋友懂事兒體貼,是因爲她可能并沒有真正的愛上你。
真正喜歡你的人,每天24小時黏着你還不嫌多,又怎麽會懂事兒的,從來不糾纏,也不多打擾呢?
隻是他明白的太晚,如今也終是沒了機會。
“最近沒有比賽?”兩個人碰到了,也不可能不說話,祁寒一直垂着頭不開口,南芷想了想先開口問了一句。
聲音很輕,就像是從前兩個人打電話之時,小姑娘聲音很輕很柔的說很多話。
更多的關心,更多的體貼,讓祁寒一度幸福的就差忘記自己身處何地。
在一起的時候,有多體貼的讓人沉浸其中。
分開的時候,便有多痛苦的讓人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祁寒心下轉過無數心思,這才有勇氣擡起頭,去看那個他思念了數個日夜的女孩子。
開口的聲音有些莫名的哽,不過到底還是忍住了:“嗯。”
輕應一個字,并不是祁寒不想多說什麽。
他其實有很多話想說,有很多話想問。
可是話到嘴邊,喉嚨卻緊的難受,心裏的委屈一陣高過一陣,讓他鼻子也不自覺的跟着酸了起來。
生怕自己再多說一個字,眼淚就跟着下來了,祁寒隻能淡淡的應下一個字。
農家樂的莊園裏,此時是最熱鬧的時候,外面還有一些放煙火的小夥伴們。
城市裏禁煙火,很多小夥伴便會跑到這裏來放飛自我玩個痛快。
此時莊園外面,煙火聲陣陣。
南芷其實也并沒有聽太仔細,祁寒是說話了,還是沒出聲。
也不多問,沖着祁寒點點頭,便先一步,越過祁寒離開。
祁寒在身後伸出了手,隻是手掌在距離南芷手臂還有一拳距離的時候,卻又輕輕的收回來。
不動聲色,就像是從來沒伸出來一般。
既然南芷已經有了全新的開始,他也不想南芷在中間左右爲難。
她幸福最重要,他給不了,總有另外一個人給她。
他隻要站在身後默默祝福就好。
“南南。”眼看着南芷就要回去了,祁寒突然開口喊住了對方。
南芷下意識回頭。
眼前的一幕與記憶裏的重疊,祁寒又覺得心頭無比難受,聲音壓得低低的,與外面的煙火一起,消散在風裏。
南芷隻看到祁寒薄唇動了動,并沒有聽到聲音,不由挑了挑眉,有些詫異地問道:“什麽?”
窗外,煙火聲停。
南芷的這兩個字,特别清晰的映在祁寒的耳朵裏。
懷念的聲音,懷念的人。
祁寒勾勾唇,笑起來有些狂傲的小少年,眉眼透着幾分溫和的輕聲開口:“南南,祝你幸福。”
祝你幸福,而不是祝你們幸福。
祝你幸福是真的,可是祝你們幸福太殘忍,現在我的我根本說不出口。
而且,那句與煙火一起消散的話,其實也不是這一句。
隻是不想南芷爲難,不想看到她因爲過往,再耽誤了現在的幸福。
所以,所有的話,都咽下去了,隻是化成一聲輕喃的祝福。
南芷不明所以,總覺得祁寒想說的似乎并不是這一句,不過卻也并不想去過分計較什麽,眉眼眯了一下,笑的溫婉又明豔:“謝謝。”
然後轉身揮手,大步離開。
看着南芷潇灑離開的背影,祁寒倚在牆壁上苦笑一聲。
其實那句消散在風裏的話,不是祝你幸福。
而是:南南,我可以再抱抱你嗎?
隻是,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